Chapter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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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马尔立于更衣柜前,手握十字,垂眸闭眼。 主说:神是灵,敬拜他的必须用心灵和诚实敬拜。 何谓心灵,圣灵之同在;何谓诚实,主之真理。祷告!敬拜并非随意,也无关环境。撒玛利亚妇人问耶稣:“我们的祖宗在这山上礼拜,你们倒说:应当礼拜的地方是耶路撒冷。”耶稣答:“妇人,你当信我,时候将到,你们拜父,也不在这山上,也不在耶路撒冷。” 神是充满宇宙万有的,祂并不被限制在某一个地方,等着前去朝圣。这一切外在的条件都不重要。无论是耶路撒冷,还是辉煌的教堂,都不能使人离上帝更近一毫米。唯有到达心之圣地,方可参透敬拜。 祷告!一切顺利,阿门。 手在空中虚空比出十字,内马尔将十字与圣经放于更衣柜中。黑色封皮的书被打开放置,书页虽在昏暗中看不清,但内容却烂熟于心。 内马尔按住直跳的眼皮,此番与马赛的一场法国国家德比,他总有一种不妙的预感。即使是在后场,他依旧可以听见来自场内一如既往的人声鼎沸,仿佛这场比赛与之前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深吸一口气,内马尔关上柜门,大写的黑体数字10赫然就位于他的名字之下。再没有人比他更理解这个数字对于一名职业足球运动员的含义,可以说正是为了它,内马尔才选择放弃巴塞罗那,甚至冒着名誉的风险转而加入到巴黎圣日耳曼。这象征着的是一种荣誉,更是一种来源于灵魂深处的圣灵。 巴西人在心中默默祷告,他怀揣着热枕与正统、以及主的真理,位于足球场圣地,只希望一切可以保佑他无往不利,因为主从不说谎。 马基尼奥斯从背后拍他的肩,二人本是讨论着之后场上的变数与应对策略,但见内马尔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他便转个话题。于是,内马尔便第一次听到了关于他如此怪异的评价。 “你……好像变了许多。” “哈。”内马尔用一种看到门将跑出禁区来前场踢球的表情望着马基尼奥斯,后者则含含糊糊地解释,“并不是说这种变化不好,你懂的,就是一个大体的印象……” “维拉蒂。”马基尼奥斯叫住一旁路过的6号,“你看看内马尔,是不是感觉有点不对?” “有吗?”维拉蒂疑惑地问,他上下打量着巴西人,“大概是,变好看了吗?” 内马尔原以为会听见其他什么异样的评价,但没想到一个夸奖打得他措手不及。他嬉笑地推搡着马基尼奥斯,质问他们是不是又想什么坏点子耍他。 “是变好看了,不过还差点意思。”马基与维拉蒂站在一块小声议论,他们点评的样子好像措辞严谨的美食鉴赏家在评析眼前这道美味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 “怎么不执念你那泡面卷了?”维拉蒂问。 内马尔嘿嘿一笑,他抓了抓头顶漆黑的头发,“怎么样?有人建议黑色,显稳重。” “有点道理,”马基点头,“换风格了啊内少。” “话不能这么说,”内马尔对着镜子摩挲着没有痘痘而光滑的脸,“我什么风格不合适?” “对啦对啦。”马基敷衍地迎合道,他捕捉到对方一丝奇妙的情绪,“不对啊,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听取别人意见的人啊,现在连肌rou都练起来了。” 内马尔解释说这不是防止别人再这么轻而易举地将他绊倒吗,马基和维拉蒂对视一眼摇摇头,“说吧,是谁建议的?”见巴西人难得吞吞吐吐,不肯说话的样子。二人上前一举将对方压在身下面,内马尔在地上扑腾着四肢,“我说我说!” “是基里安。” 姆巴佩?马基与维拉蒂相互确认眼神,虽然一向知道这位新生之秀与内马尔的关系很好,但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能够在某方面影响到内马尔如风般捉摸不透的脾性。幸好今天姆巴佩不是首发,他们还能够压着内马尔让他说出变化的来源。那位来自法国本地的倔强小子从以前就缠在内马尔的身边,现在倒是好一点,有所收敛,但只要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不出意外地还只会是跳脱的巴西人。 内马尔有些心虚地摸着耳朵上还未来得及摘下的耳钉,它的上面有一颗很小的宝石,蓝色得令人心碎。他是个对于自己的搭配相当有主意的人,平时也没少浏览过现今时尚圈的穿搭,可以说,他现在穿搭完全不那么“内马尔”————他总是会自创一些只属于自己的风格,即使有时候在外界看来有些疯狂与荒唐。 当姆巴佩第一次提出的时候,内马尔正坐在化妆台的面前,他的造型师在他的脸上用粉扑试图遮掩掉一些脸上不那么平整的部分。 俱乐部受到了节目的邀请,高层们就决定将人气高的运动员推出来参加。采访活动什么对于内马尔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他熟练地带着年纪小一些的后辈,遇到回答不上的他也会上前调节。 但对于化妆,内马尔有些烦恼,特别是最近他脸上有一颗很明显的痘痘,这对于造型师来说是个不小的麻烦,对于要顶着粉妆的他来说同样不是那么滋味。内马尔深刻地怀疑正是那些白色的颗粒堵住毛孔才会在他的脸上滋生细菌,而长了痘就又要用它们去遮掩,这完全就陷入了死循环。 而就在这时,姆巴佩西装革履地走过来,他总是那么喜欢穿正装,好像随时都可以去参加竞选一样。他站在内马尔的身后看了有一会儿,然后转身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掏出白色表皮的软膏递给他的造型师,和他说这对于内马尔脸上的痘印会有所帮助,又说这并不是市面上的药膏,是专门重新制定的原料配出来的。 内马尔的造型师是见过世面的,他礼貌地接过软膏,并没有询问脸上向来光洁的姆巴佩为什么会随身带着一管用不上的药膏,也确实没有在表面看到任何一家商标。将信将疑地挤出一些药膏在自己的脸上,确认过并没有什么过敏反应之后,他又询问内马尔需不需要。 他与镜子里的姆巴佩对视,对方笃定的眼神使内马尔情不自禁地手接过去。药膏涂在脸上是冰冰凉的,一抹就如水一般化开,很滋润。上妆的时候也不会卡粉,倒是方便得紧,就像是专门为内马尔定制的。造型师见之称奇,开玩笑地向姆巴佩讨要药膏的配方,却被姆巴佩找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节目录制结束后,内马尔找到姆巴佩,好像一旦两个人之间有了肌肤之亲后,关系是要更亲密一些。尽管内马尔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大大咧咧地向姆巴佩询问药膏,或许是他内心认定姆巴佩不会拒绝他的要求,而也正如他所预料的,法国人相当痛快地把东西交给了内马尔。 药膏确实有奇效,不出一周的时间,脸上的痘印就消散了许多。但再好的东西终究是有用完的那天,姆巴佩不如基里安,内马尔无法将他简单看作成是自己的后辈而可以随口询问索要。这不仅是因为姆巴佩现在的体型要较他大一圈,就说在床上熟练的表现他也无法将其再与和他对视相笑都会捂脸的基里安相提并论。 内马尔是乐意把姆巴佩当同龄人来看的,但他心里依旧有一股扭不过来的劲,或许是被突然告知自己未来躲不开的命运,又也许是男人看似尊重他选择疏离,而实际上身上却永远避不开的眼神。内马尔不傻,他清楚地知道前段时间姆巴佩假借这种不对等的付出关系,而目的在最后一刻压过他一头。从那一瞬间他就明白,自己面对的并不是什么一往情深的前男友角色,而是与他势均力敌、不可小觑的对手。 意识到这一点的内马尔奇妙地并没有结束这段关系,身体里反而有一股积蓄已久的力量宛如熊熊烈火一发不可收。在之前,父亲和大众媒体们都对他耳提面命在喧嚣之中他要学会收敛锋芒,在繁华中要学会安之若素。但姆巴佩的出现,让他的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他们相似且旗鼓相当。他不像内马尔之前遇到关照过的前辈,也不像基里安那般需要提点的后辈,他仅仅是站在内马尔的对面,就能轻而易举地点燃他那颗不服输的战斗欲望。 他总是能够看见,当他们对视的时候,冰冷的蓝色火焰与灼热的红色火焰相融又相斥,他们无法融合成暧昧的紫色,纠缠不清、藕断丝连是常态。始终保持原色,这是他们的本质同样也是最吸引对方的一点。 在内马尔家的浴室里,他赤身躺在偌大的浴缸里,头向后仰在姆巴佩的双手之中,任由后者在他的头发中揉搓出白色的泡沫。浴霸的强光激得内马尔半眯起眼,他享受着来自头皮的按摩,在热气之中他问了个问题: “你们真的分手了吗?” 姆巴佩的手停顿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打开水龙头在喷头下试温。他没有立即回答,内马尔也不急,好像这就是他想要达到的效果。听着喷洒在地面上稀里哗啦的水流在浴室里的回声,他不紧不慢地打岔说之前的药膏效果不错,不知道姆巴佩还愿不愿意告诉他。 姆巴佩沉默地将调得刚好的热水开始清洗掉对方头上的洗发露,良久他开口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埃唐说那一晚我们在吵架,他很担心他的哥哥,所以说了很多。” “嗯,比我想象的要晚。”男人一脸平静地说。“你猜得没错,我们确实没有分手。” “那为什么————” “你告诉我,”姆巴佩打断内马尔,他的手指在头发丝中的力度微微加重,“没有公开,分隔两地,得知你的途径只能是媒体,而且还是和另一个年轻人鬼混的新闻,这不是分手是什么?” 内马尔惊诧地瞪大眼睛,就连从上面传来的撕扯感也顾不上,“我为什么会这么做?” “不知道。”姆巴佩粗鲁地回答他,但随之又耸肩,“你转会了,我也是,可能是腻了、也可能是我无法做到随时满足你。”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或许,十年前的那个我可以做到…他会愿意紧紧跟在你的身后…就像一只几年没吃过骨头的小狗…只要给他一点好处,你会愿意的……” “你!”内马尔咬牙伸手抓住姆巴佩的衣领,将对方整个上半身拽到他的倒立面。“我警告你,我不管你和我未来是怎么样,我不会允许你就这么诋毁基里安!” “诋毁?”姆巴佩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他双手撑在浴缸的边缘,将内马尔的脸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想听听你想象中纯洁可爱的基里安过去为什么不让别人碰他的海报吗?” 什么?内马尔用奇怪的眼神望着他,少年人将自己的偶像贴在墙壁上能有什么问题。 姆巴佩嘴角带着轻蔑的冷笑,但声音却是极致的低沉柔和:“你知道吗,在我的家里没有任何一本色情的杂志,因为mama不会让它们存在,即使是在我青春期的时候。” “你能想象到当我第一次做梦梦到你,醒来之后感受到裤腿间的冰凉,我在想什么吗?” 内马尔张开了嘴,他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超限的震惊使声音无法从他的喉咙中发出。他放在姆巴佩领子上的手微微颤抖,他仿佛预感到了接下来姆巴佩会说什么,而那些东西极大概率会破坏掉他与基里安之间看似固若磐石的纽带。 姆巴佩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他俯下身子,视线却聚焦在内马尔的嘴唇上,“我还记得那天晚上,夏夜,很热很热……”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浴室里显得格外空灵,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内马尔感受到喷洒在唇边的气息,这温度竟比浴缸里的水还要guntang一些。 “我热得就像一团火球,那段时间我整日整日得睡不着,但有一刻我看见了月光隔着玻璃透射了进来,照在海报上,照在你的脸上。” “你有见过被封在琥珀里的生物吗,它们好好地躺在那里,清晰地展现了身上的每一根毫毛,你甚至可以想象它们当时在粘稠的松脂里面是如何垂死地挣扎。” 姆巴佩的手指轻触巴西人的脸,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是对待刚出土时外表附着泥土却难掩其根本华丽的古物,动作细致却又透露着大胆。 他的指腹提起内马尔僵硬的嘴角,将其堪堪呈现出一个笑,然后满意地说:“就是这样。” “你就这么被我挂在墙壁上,一个栩栩如生的人偶,一只被枷锁的笼中鸟…我原以为这么做就可以让你只属于我,但一切似乎还远远不够。” “银光覆在你的脸上,薄薄一层,晶莹透亮,很美。” “于是我就在想,能不能把你也做成琥珀,只不过不是用树脂,而是……” 他凑近耳语,然后在内马尔的脸上留下一个轻轻的吻,他无意这么做,只是为了不吓跑身下的这个人。内马尔浑身如坠入冰窟,他似乎随着姆巴佩的声音回到了很多年前———— 被子被随意地扔弃在地上,凌乱的床单上蜷缩着一个男孩。他大口地喘气,但却不敢发出一丝的声音,因为他知道自己家的隔音效果并不算很好。yinjing已经完全勃起,在他的手里硬得厉害。汗液从皮肤中渗出渐渐在床上沁湿成一个人形,他的眼睛在黑夜中亮得惊人,炯炯发光,他死死地盯着海报上的人。 内马尔当时也只是个孩子,他能看见更年轻的他赤裸着上身,那时候他的身上已经布满了纹身,在黑暗之中更是增添了一丝诡秘的欲感。他意气风发,朝气蓬勃地释放着无限的生命力,但正如姆巴佩所说的,这些却都被简单地封印在那张纸上。 男孩毫无章法地撸动yinjing,发泄着无处安放的欲望。他的呼吸沉重,这是他第一次处理,手法不是很娴熟,却足够粗暴到满足内心不断咆哮的怪物。男孩凝视着离自己距离不出十厘米的海报,他闷声着气,他不知道为什么白日还只是想与他踢球的想法到了晚上竟变得如此的荒谬与污秽。 男孩从小就是个足球狂,即使是婴儿时期也听不惯输这个词,足球对于他来说是种与生俱来的天赋与执念。他没有一刻不想着踢足球,哪怕在梦里他从来做的都是与世界巨星一同踢球的比赛现场。直到他意外看到了一场巴西的比赛,有个如同蝴蝶自由翩舞的身影一下子就吸引住他,他无法转移他的视线。足球在他的脚下恍如听话的孩子,他优雅地驾驭着足球,迅捷又准确地传送到另一个球员的脚下。 男孩着了魔似的补完了所有有关于内马尔的比赛,似乎他也认知到了或许对他不同于对克里斯蒂亚诺的崇拜,所以他鲜少地会对外宣布内马尔同样是他的偶像。这更像是一只恶龙蛮横地保护着自己洞内的黄金,仿佛只要埋在内心,他就能独属于自己。 一般人意识到这一点,恐怕只会感到自惭形秽,但男孩不同,他从小就认定自己未来会成为足球巨星,他规划好路线,义无反顾地前进。内马尔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变数,但并不多,拥有他和走自己的路对于男孩来说从来都不是什么相互矛盾的命题。 或者说,他怀有十足的把握确认这两项他都能够圆满地达成。 因此在他面对着逐渐崩坏的念想,他大方地展露、赤裸裸地证明自己的情欲。yinjing在手里跳动,手心里黏糊糊地在安静的房间里发出水渍声。 内马尔。男孩无声又反复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内马尔、内马尔、内马尔。 “不要!”内马尔失声叫道,但jingye已经从男孩的手里喷射而出,白稠的液体尽数洒落在海报上,缓缓下滑,逐渐覆盖了海报上人的满身,在它的表面形成莹莹剔透的膜————就像被树脂吞没的蚊子,不同的是他没有挣扎,完美得宛如一份艺术品。 姆巴佩替他抹去眼泪,他怜惜地看着眼前似乎已经崩溃了的男人。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内马尔哑着嗓子问道,从声音可以听出他在努力地压制内心的歇斯底里。 “因为这些都是注定会发生的,我们谁都无法逃脱这个怪圈……”姆巴佩喃喃低语,他重新拿起喷头为内马尔继续清洗,他接下来的话被水声掩盖,变得模糊不清。内马尔只能勉强听见“不要尝试”、“逃脱”、“命运”这几个词。 他眼神放空地盯着一处,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会有想要挑衅姆巴佩的念头。如果他不那么做,是不是现在他就不会知道基里安过去的一些不堪入目的邪念,是不是在他的心中基里安依旧是紧跟随着他的、为他传球赢得比赛的29号,是不是等基里安回来的时候他还能坦然自若地面对他。 然而,现在却都因为他的自大妄为被毁得彻彻底底。他不应该与姆巴佩作对的,他早该知道姆巴佩是十年后的基里安,他早该知道他了解基里安过去的所有,但他偏偏固执地将他们分为两人。 他就应该听姆巴佩的话,不去深究他们分不分手的原因,不去深究基里安对他的感受,不去深究未来和过去。姆巴佩说的总是正确的,他给的膏药是最有效的,他带给内马尔的快感是真的,他对内马尔的感情也是真的。他怎么会愚蠢到如此地步,现在才明白出这一点。 内疚、懊悔像虫子咬着他的心,内马尔躺在水里,好似根被蛀空了心的柱子。 “告诉我……”见姆巴佩起身要离开,他拉住对方的衣角,被无形的线牵住的手无力得几乎轻轻一推就倒,“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法国人坐了回去,他抚摸着内马尔打卷的头发,“黑色,你觉得黑色怎么样?” 内马尔闭上双眼,他深吸一口气,他在心里暗示这一切都会有用的,这些都会是正确的,时间会为他证明这一切。于是他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