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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依旧是曾经的模样,素手执一把扫帚,正在清扫树下的落叶。才远远的望见他,我已泪流满面。匆忙转身躲到清远身后,不敢让他瞧见我。“怎么不过去?”“他说过再不愿见我。”我慌乱的抹掉泪水,“能再看他一眼,我已经很知足了。”况且他风华正茂,我却垂垂老矣,过去又如何?“走吧!”他拘住我的魂魄藏到袖中,走了过去。我挣不开逃不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越来越近的他。“裴兄。”“星君回来了。”他躬身行礼。“裴兄,我今日路过凡世,听闻昭朝的摄政王被皇帝五马分尸,死相凄惨。”他愣住,手中的扫帚掉在地上:“那她呢?”“残肢被野狗啃噬殆尽。魂魄不知去往何处。”他突然笑了,疯癫无状。唇角有暗红的血液不断的涌出,喉咙中满是支离破碎的□□:“吾妻……”看他这般,我心痛的使劲撕扯着袖口的衣料,想跑出去告诉他,我还在……“你同她说了那样的话,还指望她再见你么?”清远微笑,“你早知道结局的。”“吾妻……吾妻……”他失魂落魄的朝门外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清远摇头,将我从袖中放了出来,“莫走了,她在这里。”他的身形晃了晃,慢慢转过头来。无处藏身,我只能用袖子遮住面容。“吾妻……”他叹谓一声,拥住了我。我缩在他的怀中,攥着他的衣襟哭得抽抽噎噎:“你怎么敢!怎么敢抛下我一人?”他不说话,只是越发拥紧我,像守护什么了不得的珍宝。☆、终章——鬼鸳鸯“她在奈河中失了双脚,魂魄已然不全,又染了河中积攒千万年的魔气……”“当初你零散的魂魄飞升至天界,我误以为你是她,耗费半身仙力救你免于魂飞魄散,叫你做了这天上的一介散仙。你虽修为尚浅,却也该知道自古仙魔不两立……”清远尽量和缓,“你同她,已经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他微微一笑,恍若未闻:“苏秦,我带你去看天河边的桫椤花。”我迟疑着不肯把手放在他手中:“子曦,清远说了,你与我,没有……”“这几日可是桫椤花开得最好看的时候。”他依旧兴致勃勃,“我们可以采一些回来酿酒……”“子曦……”我捂住他流泪的双眼,“能再见你,我已经很开心了。往后你随清远好好修行,做一个无忧无虑的神仙就……”“苏秦……”他拿掉我的手,原本清澈的泪眼骤然变得血红,“为什么你总不肯告诉我你的爱恨?却屡屡教我何为失去?”魂魄被他身边萦绕的劲风撕扯着,清远大喝一声“不好”,将我收回了袖兜中,施法企图牵制住他:“裴子曦,你冷静些!”“冷静?”他粲然一笑,抬手筑起一道屏障,“既然这仙界不能容她,我还留它做什么?”一片混沌中,我被一双沾满鲜血的双手投入轮回道。呼啸的风声里,隐约听到有人在安慰我:“不要怕,我会一直等你。”“艾儿。”“爹爹。”“嫁衣可绣好了?再过几日便要嫁给你心心念念的沅郎了……”“爹爹!”我嗔了一声,遮住羞红的脸,疾步走回了闺房。午夜梦回时,我又见到了那个人。“他们还是不肯放了你么?”我蹲在他脚边,好奇的戳了戳拴在他脚踝上的锁链,“这么多年了,这链子竟也不生锈?”“你当真要嫁给那沅郎?”“怎么了?”我抬头看着他,“前几日我说要嫁给沅郎的时候,哥哥不是还挺高兴的嘛?”“我……”“怎么吞吞吐吐的?”我站起来,盯着他的眼睛,“沅郎有什么不好的么?”“沅郎很好,只是……”“只是什么?”“没什么……”他微笑着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艾儿开心就好……”“艾儿自然是开心的。”我把手中的帕子递给他,“可是哥哥你又为什么要哭?”他慌乱的低下头,叹了一声气便消失在了夜色中。“艾儿。”“沅郎。”“艾儿怎么……不高兴?”“沅郎可是真心娶我?”“嗯?”“我与你一同长大,所有人都说我长大要嫁给你。可是沅哥哥,如今你娶我,可有半分欢欣?”沅郎哑口无言。“沅哥哥,艾儿曾许愿,必得嫁与最疼爱自己的男子。沅哥哥既然不是,这婚礼,便停了罢。”“如此我怎么向沈伯伯交代?”“爹爹那里,自然不劳沅哥哥费心。”奈何桥头,我又见到了他。“哥哥,原来你竟是住在这里?”我欣喜不已。“艾儿……”他伸手摸了摸我脖子上的淤痕,“你何苦来着?不嫁便不嫁,为何寻死?这宁折不弯的性子怎么一点儿都没改?”“孙公子,您瞧这姑娘,怎么样?”我懒洋洋的抬眼瞅了瞅:“不怎么样。”“那这个呢?”还是摇头。鸨母急得满头大汗:“孙公子,我这倚红楼最漂亮的姑娘都在这了,怎么您还是不满意?”“姑娘漂亮,却总缺那么一两分韵味……”我摇头晃脑的给鸨母指了指门外,“方才不是过去一位黑衣公子嘛,那个不错,你要是能把他送到我府上,我赏你这个数。”我伸出五根手指挥了挥,鸨母虽面露难色,却也点头答应了。奈何桥头,一白衣公子拦住了我,咬牙切齿:“孙瞻,你连范无救的孙子都敢往床上捆,不怪他给玄凌捎信儿派人勾你的魂!”“公子这话说的,我不过捆他来说说话,又没做什么。”低头看了看他脚踝上的锁链,“我说,你这链子怎的还没生锈?”…………“冯钰,生病暴毙?”“是。”“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没有。”书案上绷着一张脸的那人“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生死簿,突然间笑得没心没肺:“你可算回来了,有人已经在此间等了你整整五番轮回,从沈艾到孙瞻,从周翠文到褚乔再到冯钰,足足两百年。”“可是奈何桥头那位白衣公子?”“你认得他?”我摇头:“不认识,可不知为什么我总想问问他,他脚上的锁链为何还不生锈?”“好好的散仙不做,被拴在桥头看鬼就好了?”我衔着根草茎,一步三晃的走到了他面前,“怎么这破链子还不生锈?”“冯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