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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的李mama那神情就变得柔和了起来。她走到罗汉床边,脱鞋上了脚榻。三和五福则双双上前,挂起床上的纱帐。李mama微笑着屈起一膝坐在床边上,弯腰凑到那只“蚕茧”的跟前。此时十三姑娘已经把自个儿全都裹进了被子里,就只有一截乌黑油亮的发梢还露在外面。李mama宠溺地抚了抚那黑发,跟哄小孩儿似的,伸手在那“蚕茧”上轻轻拍抚着,一边柔声唤道:“姑娘,姑娘?该起啦,不早啦,太阳都晒屁股啦!”“嗯唔……”“蚕茧”里的“蚕蛹”蠕动了一下,想要再次翻滚起来,却因被李mama的胳膊挡住而没能成功。“姑娘,该起啦。”李mama笑着又低唤了一声。这般连唤了有七八声,那“蚕茧”才终于有了点动静。随着又一声长长的“嗯唔”,“蚕茧”里缓缓伸出一只小手来。那是一只剔透得如玉雕般莹润细腻的小手。“嗯……”小手伸展着纤长的手指,指端的指甲晶莹粉嫩,手背上隐隐还有几个可爱的小坑。李mama看了心下顿时柔成一汪温泉,忙不迭地伸手过去握住那只小手,一边更加细柔着声音哄道:“姑娘,该起啦!”李mama给十三姑娘做奶娘时,自个儿的女儿才刚刚夭折。看到珊娘的第一眼,李mama就觉得,这孩子不定就是她那个没缘分的女儿重新投胎,再次来到了她身边。所以打珊娘还很小的时候,她就对她硬不起什么心肠来。在李mama的温柔哄慰下,“蚕茧”里的侯珊娘才终于成功破茧而出。她伸着懒腰,缓缓睁开眼,立时便看到头顶上方,一个三旬左右的妇人正冲她温柔微笑着。那一刻,珊娘不禁有些怔忡,“奶娘,你怎么……”变得这么年轻漂亮了?!只瞬间,珊娘就回过神来。前一世这个年纪的奶娘,还没有遭遇到后来的那些糟心事,此时的她确实还年轻美丽着。还好还好,此时的奶娘还年轻着,她也还年幼着,一切都还没有开始,一切都还可以有另一种结局!“奶娘……”庆幸着的珊娘蓦地伸长手臂,一把抱住李mama的脖子,将脸埋进她的怀里。李mama却误以为姑娘这是冲她撒娇,叫了声“哎哟我的姑娘哎”,便抱着珊娘一阵眉开眼笑。小时候,在住进西园之前,姑娘倒确实是挺爱黏人撒娇的,可后来住进西园后,随着姑娘渐渐长大,人也变得越来越老成,就再没这么冲她撒过娇了。只是,大约在半个月前,有一天,姑娘像是做了个恶梦,醒来后,就不知怎么又变回原本那个爱撒娇的孩子了。“噗”,床边上,三和忍不住轻笑出声。五福则冲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儿——她居然会指望李mama能劝住姑娘!李mama确实忠心不二,可与此同时,她也是死忠愚忠的那一个。哪怕这会儿姑娘说太阳是黑色的,李mama也能坦然附和,然后还会说别人全都看错了,只有她家姑娘的眼神是最棒哒!五福和三和,一个低头而笑,一个抬眼看天,故而二人谁都没看到,伏在李mama怀里的十三姑娘,正以审视的眼在悄悄打量着她们。前一世时,这几个丫鬟自然都是好好的。只是,那时候的她风光无限,而此生她却打算走一条完全不一样的路。这条路,就不知道几个丫鬟中,还有谁是愿意陪着她走下去的……那个所谓的“恶梦”,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其中有好多细节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以至于珊娘再想起那件事时,心里总难免有些疑惑——眼前这一切,到底是她经历了死亡后重新回到十四岁,还是真如奶娘所说的那样,只是十四岁的她做了个病死的恶梦?到底是庄周梦到自己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梦到自己变成了庄周?“姑娘,该起啦。”李mama仍跟哄孩子似地轻拍着珊娘的背。珊娘回过神来,抬头问着李mama:“奶娘,你家里为什么叫你回去?”李mama的手臂忽地僵了一下,然后便跟没事人一样,放柔了声音,抚着珊娘的鬓发笑道:“没什么,不过是一些琐事。”珊娘看着奶娘一阵默默眨眼。此时她已经肯定,不是十四岁的她梦到了自己以后会病死,而是病死后的她,真的又重新回到了十四岁。因为即便奶娘不肯说,她发现她居然知道奶娘隐瞒了一些什么,甚至还知道一些连奶娘都不知道的,奶娘家那吸血鬼似的婆婆和丈夫正在筹划的事。沉默了片刻,珊娘耍赖地拉着奶娘的衣襟,用力嗅了嗅奶娘身上那熟悉的白兰花熏香,然后猛地一个打挺,翻身坐起。“起了!”花窗外,二月的艳阳乍暖还寒。春天才刚刚到来而已,一切都还早着,不急。等珊娘洗漱毕,坐在堂前用着她那顿晚了的早膳时,大案上的自鸣钟正热热闹闹地敲过九下。住在西园里的姑娘们,每个人都配有一个专属的小厨房。看着满桌子热腾腾的饭菜,珊娘想,等她被挪出去后,唯一会想念的东西,大概就是这随叫随应的热乎气儿了。“你们吃了吗?”坐在小桌前,她抬头问着奶娘和三和、五福。奶娘一大早就急着赶回来,自然没吃,三和五福倒是吃过了。而若是换作以前,就算珊娘有心想叫奶娘一桌子用饭,也会觉得这样做会有违老太太的教导而不敢去做,如今的她才不管这些,便指着对面的座位对奶娘笑道:“奶娘陪我用一点吧。”奶娘自然不肯的,于是珊娘噘着嘴儿道:“我一个人用,没劲儿,不吃了。”奶娘哪舍得饿着她,忙不迭地坐了半边屁股,小心翼翼地给珊娘布着菜。珊娘却反过来夹了一块奶糕递到奶娘嘴边上,弯着眉眼笑道:“有人陪着吃才香,奶娘也用一个。”奶娘没法子,只好用了一个。原本在老太太的教养下,吃饭时是不许说话的,但此时的珊娘好像忘了一向的规矩一般,竟一边吃着,一边拐着弯地打听着奶娘回去的事。也亏得李mama一心想要瞒她,才没叫她套出什么话来。只是一旁的五福不禁有些忍耐不住,趁着姑娘没注意,便悄悄拿手指捅了捅李mama的背。于是李mama这才想起那件大事来,忙放下筷子,正色问道:“姑娘最近到底是怎么了?真病了?以前就算姑娘病了,也从不肯轻易请一天假的,如今这到底是怎么了?不肯去学里也就罢了,反正女孩儿家家的也不考什么状元,可连给老太太请安都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