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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与徐思年相同,跟她私交甚密往来多时的二人,绝不可能看不透刘云浮与刘碧烟之间的障眼法。只是于维山会早早等着她前来,却是在刘拂的意料之外的。不过对方既已叫破,便是开诚布公不愿互推太极的意思,刘拂也不惊惶,全按着原来的计划来。“那于老板应也能猜到,云浮来此所求何事。”她一揖到底,伏首并不起身,“春老板当年救我于危难,如今她身陷囹圄,还望于老板代为疏通,使我见她二人一面。”于维山不想她会行此大礼,忙上前搭住刘拂双腕,将人扶起:“区区小事,云浮何必行如此大礼。”确实,对于维山来说,施两个银子买通狱卒,换刘拂进去见见春海棠二人,是连举手之劳都算不上的小事。可那是在安王一系并未插手,谢妙音杀人并非有意设陷的情况下。刘拂既不愿拖累徐大人,自然也不能将于维山蒙在谷里。她定定看着于维山,正色道:“云浮不敢欺瞒,于老板应也能看出些端倪——这其中并非是一桩妓子杀客的命案这般简单。”于维山也收敛了笑意,点头道:“确实如此。毕竟数十年来,秦淮河畔都未发生过这般要命的案子。”“是以……”于维山停顿一瞬,轻叹口气,“是以从事发时,我便晓得事有不对。后来春mama被送入牢中,欲要伸手施救,也受到些阻力。”他面上带上了些抱歉的神色:“当日我也不敢妄动,只在那王姓少年去寻你们时,出了些小力。”话语诚挚,目露遗憾,声色俱全。将自己的功劳表达的简单明晰,又感情丰沛,绝不会引人丝毫不喜。于维山能凭一己之力,将本是二流的于家做成金陵第一富,不论是识人辩事的本事,还是唱念做打的功夫,都是一等一的强。除了曾经的交情外,所图不过一个‘利’字。这颗定心丸,非得斩钉截铁地送出去才行。“原是如此……”刘拂面露庆幸,拱手谢道,“若非于老板,怕云浮要抱憾终身了。待此事了结,我定携春mama与谢姑娘一同来谢过于老板救命之恩。”她正欲将方家的立场表明,就见于维山的眸色几不可查的闪了闪。刘拂心头一动,直觉事有不妙。只是于维山情绪掩藏的太快,让她再抓不到丝毫端倪。不动声色观察着于维山的表情,刘拂轻声解释道:“因科考将至,方小公子无法分身前来,是以救饶翠楼于水火一事,全权由蒋少将军与我负责。”在听到方奇然名号时,于维山眉头微拧,目露不忍。刘拂心中‘咯噔’一声,已晓得事有不妙,忙问道:“可是有哪里不妥?”“是于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于维山叹息道,“常听人言,深门显贵最是薄情,杀人事发后,饶翠楼之于方家,已是再无用处……我本想着只有云浮会来相救,没想到方小公子竟仁义至此。”绝非如此简单。于维山越是有意隐瞒,刘拂心中就越是不安。气定神闲的表面下,是为春海棠谢妙音担忧不已的内心。“这毕竟,是打了他方家的面子。”刘拂垂眸,放缓了声音,“打狗且要看主人,那人既敢对饶翠楼动手,便是对方家动手;对方家动手,岂不是……”岂不是与皇太孙不对付么。方家孤直世人皆知,贼子之心已昭然若揭。于维山怕是看透了其中的弯弯绕绕,才会如此毫无顾忌地出手相助。在示好于方家之外,更是示好于皇太孙。即便圣上年迈幼主年幼,但仅凭正统二字,就让图谋不轨之人前路上充满了波折。与涉世未深被一腔书生热血蒙蔽了的汪满不同,作为商场上的老狐狸,于维山自然晓得选择哪一方才是最有益的。“自得到你与张公子等人在清欢楼对上的消息,我便已晓得你今夜会来寻我。”于维山唇边溢出一丝笑意,并未让垂眸的刘拂看见,“不过是七拐八绕的关系,到底不方便我亲自出面,稍晚些送你至大狱前,就不能再送了。”想起早几日得到的消息,于维山抿唇轻声道:“狱中到底不比其他,腌臜非常,你独身前往,心中要做好准备。”刘拂沉默一瞬,颔首道:“我心中有数。于老板愿出面替我打点,已是难得的义举了。”“你孤身在京中,若真救得谢姑娘与春mama回来,又要如何在方公子面前自处?”刘拂微愣,从未想过他会有此一问:“方公子?这与他有什么关隘?”“谢姑娘品貌双全……”见她一副不开窍的模样,于维山握拳于唇边,轻咳一声,“只怕会分薄了方公子与你之间的情分。”刘拂这才想起,当年让方奇然做靠山保下饶翠楼时,为了名正言顺,曾与他传出些郎情妾意的瓜葛。本不欲就此多辩,但想起周行含情的目光,还是出言解释了一声。“我有相知相许之人,并非方小公子。”她垂下眼帘,并不愿就此事多谈。于维山望着面前一袭男装的少女,看着她眼中藏不住的百转愁思,到底吐出了临到嘴边数次未能启齿的话:“我虽唯利是图,但爱慕云浮的心,绝无一丝作假。”他笑意温厚,语带怀念,揽袖拾起桌上玉壶,慢悠悠替刘拂斟了杯酒:“今日相助,只为全我当年驻足不前,彷徨四顾的一份情意。”“你与那位公子可还好?”“他很好。”并非一般女子会加上‘他对我很好’的前缀,而是带着满心欢喜,认认真真的评价那个人。“那便好。”于维山目光微恍,轻笑道,“时候不早,咱们该启程了。”更深夜重,正是宵禁时候。两人坐在车上相对无言,耳边响起的仅有马蹄哒哒的声音。及至到了城北的金陵大狱,于维山才终于摆正了目光,与刘拂有了自上车后的第一次对视。“狱中已打点妥当,只是若有什么意外只是……你切要稳住心绪才是。”他眼睁睁看着面色突变的少女硬撑住担忧,向自己第三次道谢后拱手作别,跳下车去,竟再开不了口多吐一字。之前的摇摆不定,过上半刻入了她眼中,怕是在云浮面前一世脱不了小人名号了。“主子?”于维山回神,放下车帘:“回府。”第175章姻缘血腥气混在潮湿黏腻的空气当中,直扑面门。曾短暂任过大理寺少卿一职的刘拂,对牢狱还是熟悉的,她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是以面上并未表现出丝毫不喜的意味。甚至还向狱头道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