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

    “走了，琪姐”

    “辛苦了沫沫，早点回家哦”吧台里正在擦拭高脚杯的女人对我挥了挥手。

    琪姐是Singularity的老板。这家店很有特色，早上七点，疲惫不堪的上班族会来这里外带一杯咖啡，唤醒他们的身体和灵魂；等到了晚上九点，摇身一变，灯红酒绿，靓男美女陆续光临，在音响开到最大的空间里，享受着远离尘嚣的放纵。因为是未成年，琪姐冒着被抓进局子的风险录用了我，也只敢让我在九点前打扫完店面赶紧回家。

    捏着钥匙缓缓打开大门，迎面扑来一股臭味，夹杂着酒精还未完全挥发的辛辣，我轻叹口气，散乱的酒瓶，抱着马桶吐了不知多久的母亲，现在已经趴在厕所地上睡着了。正要回手关门时，一只大手扣住了大门，我一下子头皮发麻，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把门关上。当时图便宜租了这个破旧小区的房子，住在这的人鱼龙混杂，更没有保安。这只大手的主人要是起了歹意，我根本应付不来。

    “李沫”低沉的嗓音。

    熟悉的声线让我一时泄力，门被拉开，外面站着的是那天在主任办公室见到的男人，听女生们的聊天，他应该是叫张裕。

    “张...裕？”我一脸疑惑，这可是S市所谓的“贫民窟”啊，他这种身份的人怎么会大半夜来这。找我？又或者是跟踪我？

    “我进去看一下”男人径直走向母亲，丝毫不嫌弃她身上的臭味。“李沫，叫个救护车”我还没有从震惊和疑惑中反应过来，但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从打电话到坐上救护车再到坐在医院急诊室门口座椅上，精神一直紧绷，也好奇张裕为何会出现，可男人周身气压低的我喘不上气，根本不敢上前开口询问。寂静中古龙香水味混杂着烟草燃烧过后的辛辣味充斥着我的鼻腔

    困得一直磕头，倒不是一点不担心母亲，只是她经常把自己喝的不省人事，嘴里还念叨着让我去死，拽着我的衣领质问我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心里愈发麻木，一阵恶寒，又做了同样的噩梦，梦中母亲死死卡住我的脖子，直到窒息感愈发明显，挣扎着从梦中醒来。

    睁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此时天已大亮。身上穿着丝质睡衣，枕头上飘来淡淡的香味，我才猛地意识到这不是在自己家。环顾一周，房间是灰白色调的，空旷的不像是有人住过的样子。有人敲门进来，是一位身着浅绿色连衣裙的妇人，肩上披了件白色披肩，齐耳短发微卷，眼神和蔼。像初夏的风，温热且柔软。

    “沫沫啊，昨晚休息的还好吗”妇人看着我还未适应眼下的状况，走到了我的床边拉起我的手“沫沫，我是外婆，你mama现在的状态可能没办法继续很好的抚养你，昨晚是我让张裕去接的你，这段时间就住在这里好吗沫沫”略有皱纹的手轻轻将我鬓边的碎发挽到耳后，眼神中透露出难掩的心痛。

    这久违的温暖烫得我耳尖通红，只是之前从未听母亲提起过我还有个外婆，从mama弃我于不顾之后也从未奢望过这般的亲情。只是...   ...“请问...张裕是？”

    “他啊，是你母亲的亲弟弟，也就是你的小舅舅哦。刚从A国读完书回来，说起来，你们昨天是第一次见面吧。有没有吓到你啊，你这个舅舅不爱说话，整天板着个脸，怪吓人的嘞”我摇摇头说下次见面好好感谢他，“15年前我和你外公安排薇薇和另外一家公司老总的儿子结婚，但她那会儿喜欢上了一个酒吧里的驻唱歌手，订婚当晚背着我们和那个男人私奔了，气的你外公当场和她断绝了关系。我舍不得薇薇，暗中派人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几年过去薇薇一直过得很好，也有了你，我就没再打探她的消息”外婆说到这里，眼角泛红“直到上周派人再去打探，才知道了你们母女的现状，对不起沫沫，我要是早点发现...   ...”外婆哽咽，让人把早饭端给我，她一口一口喂我吃下了一大碗海鲜粥。

    打开手机搜索V&M，一家上市25年的珠宝公司，旗下百余家珠宝品牌，从奢侈品到平价工艺品均有涉猎。我使劲掐了一把大腿，痛感告诉我这不是在做梦，如果我的小舅舅是总裁的话，那我岂不是富三代。血气上涌，仿佛一切压力一瞬间都消失了，翻身站起来，在宽大的床上兴奋地蹦了起来。

    后来从管家口中得知，我住的地方是张家的老宅，远在郊区，但好在上学有司机接送。小舅舅年纪轻轻继任总裁，总有忙不完的工作，便在公司附近买了个公寓，从未回来过。

    接下来的日子里，学校和家两点一线，四季更替，曾经那个懦弱的女孩如今已长大成人，步入了大学的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