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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道路错综复杂,可是眉畔的步子却并未因此而有片刻的迟疑,她几乎不用思考,就能挑出自己要走的路,而后坚定的踏上去。因为虽然过了那么多年,然而她内心深处始终耿耿于怀,在后来的日子里,不知多少次将这一天一遍一遍的重复描摹,以至于印象清晰到根本无需思考。远远的能瞧见大片竹林的时候,眉畔才终于放缓了步子。她捏了捏自己的手掌,停下来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才继续往前走,面上带着几分惶惑急切,脚步也略微有些凌乱迟疑。一切都像是设想中的样子,直到那一声清越的疑问在身后响起,“你是谁?”眉畔只觉得心头猛然一跳,险些站立不稳。她慌张的转过头来,看向站在竹林边的人,只一眼便立刻低下头去。是他,真的是他!她关眉畔回来了!他元子青也还是十八岁修长如竹的少年模样!那一瞬间,眉畔几乎热泪盈眶。所以她才不得不低下头去,免得他看出自己的情绪波动。不过在元子青眼里,她这样的反应,就变成被自己吓到了的模样,倒也说得通。所以他放缓了声音,又问了一遍,“你是谁?怎么走到这里来的?”眉畔眨了眨眼睛,将最后一丝泪意收敛去,然后才抬起头来,“我是今日来福王府参加赏花宴的。方才去更衣之后,找不到回去的路,不知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虽然是面对着他,可她的视线始终停在别处。天知道她多想看一看他,看一看他是否仍是自己记忆中的模样。可是她不敢,她不能。因为她怕眼神泄露了自己的情绪,被他察觉。元子青点了点头。他知道母亲今日设宴,邀请了不少闺秀,是要替弟弟挑选未来的妻子。虽然青云只在他面前念叨过一次,可元子青记忆一贯很好,自然不会忘记。只是……那终究是与他无关的事罢了。是以他也没有想过要去了解。却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一位客人,迷迷糊糊闯到了自己的居所。“宴会应是安排在湖边水榭上吧?那你走反了方向。沿着你来时的路再走回去便可。”他道。或许是久不见陌生人,他发现,自己竟难得的多了几句话。眉畔点点头,这才认真的打量了他一眼,一脸天真的问道,“那你又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元子青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这样被质问。他忍不住多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女子。她穿着一身水蓝色的对襟半臂长裙,裙子是素色,衣襟上倒是绣了几片花瓣,淡雅至极。头上挽了一个简单的半髻,插了一把点翠的银梳,余下的头发扎在脑后,清爽可人。肌肤微丰,杏脸桃腮,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点缀其上,更显出十分灵动。元子青心下一跳,按捺住了,反问她,“你说我是谁?”眉畔转了转眼珠,“我听人说,福王府有两位公子,其中世子元子青今年十八岁,瞧着倒跟你差不多。莫非你就是福王世子?”当自己的名字从她的红唇中吐出来的时候,元子青竟微微屏住了呼吸,心中满是期待与欢喜。他从没有如此刻这般关注过一个女子,为之紧张,为之欢喜。在今日之前,他最熟悉的女子,便是自家表妹柳燕君。表妹才高气傲,目无下尘,面上也总是冷冷淡淡。元子青对她其实没什么感觉,却不知母亲为何总让表妹往自己面前凑。大约在他们眼中,自己这样的性子,会喜欢看起来跟自己气质差不多的表妹?可元子青却觉得表妹身形太过单薄了些,就像他一样。所以他真正喜欢的,反而是像眼前这姑娘一样,带着几分生得珠圆玉润,瞧着有福气,性情也开朗的女子。然而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逝,便被元子青强压下去了。今日来的闺秀,将来都可能是弟弟的屋里人,他又如何能有这样的非分之想?就算不是,可自己这样病怏怏的身子,到底也不过是拖累别人罢了。这样想着,原本的欢喜雀跃,便慢慢的淡了下去。到了嘴边要问她芳名的那句话,也再说不出来了。他定定的看了眉畔片刻,轻声道,“是我。”然后便转过身,打算离开了。既是注定不会有关系,又何必诸多牵扯,徒惹伤心?[第3章那双眼睛]眉畔见他要走,连忙叫道,“世子殿下!”元子青转过身来,神色淡淡的看向他,“怎么,还有事?”眉畔愣了愣。她其实只是看到元子青要走,下意识的开了口,实在也没有什么事情要说。不过话不能这么说,所以她踌躇片刻,只得道,“王府里的路错综复杂,我不知道该怎么走回去。”元子青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停,也不知道信了没有。他想了想,说,“我叫……不,我正好出去走走,就顺路送你过去吧。”眉畔抿起唇,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欢喜雀跃,不让他发现,又重重点了点头,“有劳世子殿下了。”“走吧。”元子青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在了前面,眉畔连忙提着裙子跟上。果然,他的心最软,有人求助,总是肯帮忙的。上一世,他没有送眉畔回宴会之处,可后来眉畔再来福王府时,又一次崴了脚,恰巧碰见他,正是他出手相助,否则就要出丑了。那时眉畔才开始注意他。而越是在意,就越是为他的遭遇而觉得心疼,渐渐的便放上了心思。她走在元子青身后,想了想,自我介绍道,“我姓关,叫关眉畔。”元子青“嗯”了一声,在心中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然后才问道,“关……户部左侍郎关勉光是你什么人?”“那是我二叔。”眉畔心道,他虽然因病隐居,可对朝中大臣倒是挺了解的,立刻便能想到二叔的官职,真是难得。这样的人,如果不是身体拖累,又不知会有怎样的成就?这样一想,心里又不免替他不忿起来。她后来曾经打听过的,他的身子并不是生来就这样病弱,是因为小时候在夺嫡之争中被仇家暗害,中了毒,才会如此。而那有毒的点心,他是代当今圣上吃下去的……福王府有今日风光,固然是因为福王与皇帝兄弟情深,但也未尝没有补偿他的意思。可再风光又如何呢?他到底也只能避居在花园角落的竹林里,与世隔绝,诗书为伴。那样的日子该多寂寞啊。不过,眉畔心中暗暗自勉,如今有了自己,定不会再让他这样寂寞下去了,从今往后,他所遭遇的一切,都有自己来与他共同分担,谁赶也不会走。这么想着,面上才总算松了几分。此时听到元子青问,“这么说来,令尊是西京知州关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