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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出殿,绕游廊,出垂拱门,在九龙雕壁的回廊上慢慢踱着步子,忽而道:“朕常听泛之与奇龙言你擅雕印章,那手艺,是打那儿学来的?”张君揖手回道:“臣幼时在五庄观随师学艺,雕章的手艺,恰是自五庄观师父那里学的。”“御玺雕起来可还顺手?”归元帝忽而回头,灼灼一双吊垂三角眼,盯着张君,一字一顿问道。这是要算失玺,刻假玺的旧账了。张君早有准备,不期皇帝会在此刻捅脓疮,提衣跪地道:“臣罪该万死!”皇帝面着那龙壁,龙颜莫测:“既失玺,为何不奏报,为何要雕假玺,难道你们永国府,就不怕朕诛九族么?”“皇上披甲在外,太子怕扰乱军心,是已不敢奏报,命臣千里寻玺,也是想要接力弥补。”丢玺的是太子,命他寻玺的也是太子,出了事却要诛永国府,张君不得不点一句。“欺君罔上,还有理了。”皇帝又来回踱着步子:“太子因失玺而故意拖延兵备粮草等物,是谁给他的建议,说出来,朕便赦了你的死罪?”原来皇帝一个人都不准跟着,是要叫他揭发太子。张君断然道:“在皇上回京之前,臣供职于翰林书画院,所任差职,为绘大历朝天下各州县镇的详隅图,职责之外,恕臣无法回答。”这小翰林背挺的笔直,年青俊貌的小脸儿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眉头松了又拧,拧了又松,又老实又本分,说话也是yingying梆梆,全然不懂得投人所好,也许正是因此,才在父母那里很不讨喜。归元帝放柔了声音问道:“雕假玺亦不是你职责所在,为何还要雕?”张君脸儿红红,半天才道:“微臣想为皇上分忧,为国分忧。”“为何?”归元帝紧追着问。张君亦是紧跟着答:“皇上于微臣,是再生之恩,臣九死难忘!”他显然极其激动,胸膛起伏着,粗喘个不停:“臣一直记得两年前皇上所赏那盘桂花糕!臣那日进宫,本是来赴死的……”那还是两年前,他和宁王在汴河岸打完架之后。张登捆着荆条将他送入宫,本以为皇帝盛怒之下会杀了他。岂知皇帝不但不杀,反而还赏糕赏茶,细细安抚。归元帝忽而就笑了:“那你告诉我,太子为何要拖延兵备粮草,以致于朕延误战机,最后生生落败。”这是要为自己浪费大量粮草与兵备而失败的北征找个替死鬼了。张君道:“臣有话,但不敢说。”“你说,说出来朕赦你无罪。”留在身旁用了四十多天,归元帝渐渐有些喜欢这愣头青的小子。有什么,能比得上一个年轻人的一腔热血和赤胆忠诚了?张君道:“帝出征时,北征大军所需粮草、物资、兵备,皆由兵部负责征调,此事干系重大,皇上当时曾有旨意,无论任何人都不可从中做梗,阻拦此事。太子监国,只是监政,并无决策之权,试问,他手中无权,又如何能拖延皇上北征的军备、物资?”“所以,你认为是兵部尚书岑参拖延了朕的北征?”归元帝若有所思。张君道:“微臣就事论事,不敢妄下断言!”归元帝点着头,转身又走,张君只得跟上。绕过这九龙雕壁的回廊,后面是群臣们等待宣诏时略作停留的紫宸门。起头跪的是太子,瑞王并宁王,再是一朝文武,鸦雀无声匍匐于地。方才,帝与臣子一问一答时,满朝文武就跪伏在隔壁,默默的听着。方才张君一席话,不偏颇太子,还知道把永国府摘出去,最后拉兵部尚书进来做垫背,也不一味去抹黑他。话说的颇为公允,至少瑞王和太子,都找不到这话的短处,但他说的又还是实言。太尉张登大舒一口气:儿子老实了也有好处,至少不会为了讨好皇帝或者提早站队而乱说话,将他和太子装进去。兵部尚书岑参的女儿为归元帝后宫贤妃,瑞王恰就寄养于她名下,这点眼药拐的弯子太多,只怕除了张君自己,任谁也省悟不来。*眼看就是八月十五,瓜果正鲜的时候。如玉捏着一枚红枣,咬了两口丢到盘里,提笔在画布上描着色,染得片刻见许妈出去了,抽掉这张,下面一幅绘着个锋眉秀目的男子,不是张君是谁?她又拈起枚枣子来,伸舌舔的一舔,哼道:“这可真真是冤家,过了今日,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才得回来一次。”丫丫端着盘子秫香馆蔡香晚送来的月饼,才自后院出来,便叫张君两目寒色吓的倒退两步。她身后的秋迎更是吓的不轻,拉着丫丫道:“这二少爷要一回来,保准得将咱们都赶出去。得,回后罩房窝着吧,千万别出声儿,省得他看着了碍眼。”许是张君的眼神太吓人,这两个小丫头如今见了他,皆是避鼠猫儿一样。张君倒很满意这点,毕竟他向来不善与女子们交往,无论老的小的,美的丑的,在他眼里,天下间的妇人,除了如玉,皆入不得他眼,不如唬她们躲远一点,也少自己的局促。她恰正对着窗子,描的全神贯注。张君究竟不知她在画什么,笑的那样出神,仿如吃过蜜似的甜。他轻提起步子进屋,在厅室门外站顶,透过她的肩膀,看那幅工笔绘像看了许久。也许胖娃娃画多了,她将他画的十分和善,秀眉红唇,温润如玉,就像……张君在脑海中回忆着,忽而后背一寒:她画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就好像,她心里所爱的那个他,其实也不是原本的他一样。作者有话要说: 亲亲的读者们,今天是我最后一天日万了,从明天开始,恢复六千更新。因为虽然存稿还有,但有些地方没有捋顺的话,不能急着发。而且清明还得回趟老家,得耽搁好几天,所以,不好意思啦!第62章拜佛当初失玺之后,一路出京往渭河县寻玺时,张君就曾想过,自己要怎样做,才会迷惑秦州地方的眼神,不引起各方的注意。那时候,他才入翰林院,默默无闻的,绘着大历天下所有州县的地图。也许除了他的母亲区氏之外,没有任何人了解他的性格,概因他太沉默,太不显眼。再或者,在众人眼中,他真像个傻子一样,忽而暴怒打了皇子,在人人认为他会被剁了脑袋时又高中探花,从此之后又跌入默默无闻。无疑,三弟张诚,是最好的模仿对像。从小,张诚面对任何人时的自信,从容和坦然,皆叫张君羡慕无比。但张诚也有自己的缺点,他身边跟的丫头婆子太多,完全不懂得如何去独立生活。本来,学识不相上下的三兄弟,一同入考场,张诚的考房就在隔壁。张君埋头书卷的三天时间之中,无时不在听隔壁张诚的哀嚎: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