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重返新源
白楼和檀蝮离开仇州后，檀蝮原本打算带着她去关洲，再从关洲绕道南域前往西部。 但她们并没有直接去，而是先走了一趟新源。新源如今已经是废墟了，里头游荡着些野人。被仇曼丢下的男人能跑的早就跑了，余下没有能力的人死得七七八八，到处都是尸体，有人的也有异种的，被活着的异种啃食得支离破碎。 檀蝮满腹狐疑跟着白楼来新源。路上她问白楼目的，白楼也不回答。等到了位置，她径直往一个方向走。 这里有人活动的痕迹，檀蝮不动声色地警戒着四周。 这处应该是新源以前最南边的区域。 地下城堡那群人当时带着战利品往云台去，被仇曼一道落雷全劈死了，现在北边还留着个五六米深的大坑，坑里尽是焦黑的不明物体。 白楼走在前面，忽然化作一滩水，钻进废墟缝隙里。 檀蝮傻了眼。 前面明显是有人居住的，估计是野人在这安家了，用一些铁皮和破墙搭起来屋子，临时住着。 檀蝮躲到一旁观察情况。不一会儿那破屋里头钻出来三个女人，看穿着打扮的确是野人。三个女人脸上带着情欲，檀蝮这久经沙场的老手一看就知道是刚刚爽过了。 屋里有男人？檀蝮心道。 其中一个女人钻到另一间低矮屋子里，从里头拽出来个女孩儿，看着只有五六岁的样子。 这女孩应当不是她亲生的，只见她狠狠搡了女孩一把，粗声粗气道：“小兔崽子，快点滚去弄吃的。” 女孩眼里带着愤恨，女人直接给了她一耳光，骂道：“敢这样看我？不想活了？” 女孩捂着脸低下头去。 女人见状骂了一句脏话，她从兜里抓出个瘪瘪的烟盒，抠了半天抠出来一根烟点上。 女孩跑到一边垒起来的简易灶台上生火做饭，她个子并不高，瘦瘦小小，脸上脏兮兮的，还有个巴掌印。她扒着灶台，所谓做饭就是把食材都丢进锅里煮熟。 最后她把锅端下来，个子不高的人捧着个大锅，吃力地走到那三个女人身边。三个女人各自拿着酒瓶吹了起来，边喝边侃天侃地，酒足饭饱后，她们嘴里骂着脏话，懒洋洋地回了屋子，女孩才开始给自己盛吃的。 但她并没有立刻吃掉，而是端着碗进了一开始那间屋子。檀蝮猫在一旁，听不太清里头的声音，隐隐约约听到压抑的哭声。 过了几分钟，女孩端着空碗出来，默默蹲在锅边，把剩下的食物吃得一干二净。 檀蝮看着这一幕，眼神微黯，似乎想起了什么。 女孩把锅碗洗干净，又在灶台上烧了一锅热水。她不时偷偷瞥向那三个女人住的屋子，见没有动静，才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地将热水端进屋里。 檀蝮弯下腰，悄声无息地潜到那屋子旁边。 “……爸爸，我帮你擦擦吧。” “咳，咳咳，”屋里传来男人压抑地咳嗽声。这屋里果然有个男人。 “妍妍，你meimei，你meimei怎么样了？”男人声音很是虚弱，似乎命不久矣。 还有个女孩？ “爸爸，meimei没事，”女孩道，“你发烧了，我帮你擦擦降温。” “不，不行……”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愿意，“妍妍，爸爸没事，你……你把东西放下，我自己来。” “妍妍，妍妍！”男人声音忽然拔高了些，屋子里似乎起了争执。 紧接着男人又压低声音道，“别，别看……你快出去！” “我要杀了她们，我要杀了她们！”女孩愤恨又迫于无奈压低声音，听起来那么苍白那么无力。 “爸爸……”女孩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檀蝮瞅了眼旁边屋，没动静。 忽然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险些叫出声来。 回头发现是白楼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她身后显形，拍了她一下。 “去哪了你！”檀蝮道，心里有些气。 白楼丢下的衣服被檀蝮收了起来，现在她身上只披着一件灰扑扑的披风，不知道她从哪里捡来的。 她蹲在檀蝮身后，压低声音道：“孩子不见了。” “什么孩子？”檀蝮狐疑。 “胖胖。” 檀蝮惊讶。胖胖不就是陆九州那个小崽子的名儿么？在仇州看到陆九州，身边就没带着那个崽子，他之前那么宝贝，所以她猜估计是被地下城堡的人处理了。 “那小崽子被你捡回去了？” 白楼摇头。 “被那个……”她卡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卓月。 “那个女人，被你掐脖子的女人。”白楼在脖子上划了一下。 “地下城堡的魑将？” 白楼点头。 “她让人捡了回去，又丢给了另一个男人养。我把它偷了出来。”白楼说。 但是当时她并不懂如何照顾这个孩子，所以她找到以前经常出现在陆九州身边的一个男人，将孩子留给他。后来仇曼降临，她便跟着陆九州去了仇州。 尚未觉醒的白楼并不在意那个孩子，也就没考虑将孩子送回给陆九州。而如今的白楼想到人类对子嗣的重视，所以她回到新源接回自己的孩子。 就算她不养，也可以送去仇州给陆九州。 这之间的过程有些曲折，白楼暂时解释不清，所以她便直接对檀蝮说：“我把胖胖给了他，现在，找不到了。” 檀蝮：…… “这男人现在处境都这样了，那小崽子估计……”檀蝮想说，小崽子估计被丢了。 但这会儿她隐约听见屋子里的谈话声。 “爸爸，弟弟在哭……” “把他抱过来，应该是饿了。” 檀蝮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她问白楼：“你刚刚进去在找什么？” “胖胖。”白楼道，还有些奇怪地看向檀蝮 她刚刚不是说的很清楚了么。 “都过去这么长时间，那小崽子已经长出性征了，你进去没看到？” 白楼听到这话，思考了几秒想明白了檀蝮的意思。 她将孩子送给这男人的时候，孩子还是一团会动的小小rou块，她刚刚进去的确看到了一个初具人形的婴儿趴在保温箱里，她并没有意识到那就是胖胖。在她印象里，胖胖应该是一坨并不分明的淡红色rou团。 见她这模样，檀蝮知道自己猜对了，无语之余又有点心累。 “……这样，”檀蝮道，“把这个男人，还有他女儿，以及你和陆九州的小崽子，一起送回仇州。” “不能带着吗？”白楼问。她想把孩子带着养呢，这样可以学习怎么做一个人类母亲。 “带谁？孩子？”檀蝮皱眉，“我们去西部很危险，带着他，我不放心。” 这孩子是莫愁主的孙子，如果她们此行去西部失败……他就是莫愁主最后的血脉了。 呸呸，怎么会失败！ 檀蝮严肃道：“不能带着，把他送回仇州，送给陆九州养。” “好吧。”白楼也没坚持。 檀蝮见状，站起身：“走罢，三个野人而已，你跟我一起去。” “要杀了她们吗？” 檀蝮敲了敲她的脑袋：“我们又不是龙城那群人，杀人也要讲道理，她们又没招惹我们。” “哦。”白楼点头。 原来人不能随便杀人啊。 檀蝮带着白楼，大摇大摆进了这个野人营地，径直走到那男人的屋子外，推门的瞬间，里面的人也在拉门。 女孩捧着空碗，见到她们的瞬间脸色大变，厉声道：“什么人？！” 她身旁立刻凝出了火焰，但她年纪太小，异能力也低，这点子火根本没有威慑力。 “嘘——”檀蝮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她压低声音道，“我带你们去仇州。” 女孩眼睛一亮，却没有放松警惕，她做出防御的姿势，慢慢退后，示意她们先进来。 檀蝮也没犹豫，迈步走进去，女孩在白楼也进来后，迅速打量对面三个女人的屋子，见没什么动静，才小心翼翼关上门。 屋里的光线有些昏暗，檀蝮适应了几秒才逐渐看清里头的景色。 屋子不大，靠墙的地方放着一张床垫，女孩的父亲就躺在床上，确切地说是被一根铁链子拴在床上。 见到陌生女人，这个男人第一时间就躲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两只眼睛悄悄看过来。 他先看到檀蝮，他显然认出了她。 檀蝮自然也认出了这个男人，就是他接到陆九州的求救通讯，带着源夫人还有源夫人的三个手下一起来，他是源夫人得力干将方倩的丈夫，叫……好像叫杨青？ 杨青见到檀蝮，还有点害怕，但很快他看到了白楼，略有些激动地拉开被子，露出他怀里的婴儿，也不顾忌面前是两个陌生女人，就直接将胸乳都袒露了出来。 这小崽子也三个月大了，差不多有了个人的样子，脸上长出了清晰的五官，最重要的是长嘴了。 一般来说，三个月的崽子还不能离开保温箱，但现在条件艰苦，又或者说胖胖的求生欲很强，居然先长出了能进食的嘴和消化系统，可以通过吃奶获取营养维持生长。 当初白楼将孩子交给他时，只有个保温箱和一点营养液，用完之后就没有了。 尤其是在新源没了之后，营养液并不好找。 那三个女人倒是从废墟里搜出了催乳剂带回来，目的么自然不是为了什么孩子，而是她们自己的恶趣味。况且这三个女人并不知道这个小崽子的存在。 杨青没有办法反抗，被打了催乳剂供她们玩弄。后来保温箱的营养液用完了，他就用奶水喂养孩子。 如今这小崽子连眼睛都没长好，就知道趴在胸口吃奶了，倒是生命力顽强。 真的是个男孩，檀蝮略有些失望。 小崽子很小，吃不了多久就饱了。杨青动作轻柔地将孩子放进一旁的保温箱里，然后将自己的衣服拉好，又抱起保温箱，小心翼翼地对白楼道：“你要把孩子带走么？” 他的语气带上了些祈求，“能不能请你把我的两个女儿也带走？她们很听话的……” “不用担心，”檀蝮开口道，“带你们一起走。” “真的？”杨青眼睛一亮，又赶紧道，“谢谢，谢谢！” 他脸色一变，又有些担忧：“那三个女人……” 檀蝮不以为然地摆摆手，三个野人而已，不识趣杀了就是。 她大步走到床边，杨青这些日子被女人折磨怕了，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檀蝮蹲下身抓起铁链子，轻轻一扯，铁链就被她轻而易举地扯断了。 杨青欣喜地从床上站起身，他抱着保温箱下了床，将箱子递给白楼。 白楼一言不发地接过箱子。 杨青又对女儿道：“妍妍，快去把meimei带回来！” 女孩点头，拉开门跑了出去。 杨青的身形消瘦了许多，走路也一瘸一拐的，被折腾得不清。方才他喂奶的时候，檀蝮也看到了，他空着的左乳被咬得红肿糜烂，遍布牙印，胖胖显然是没这个能力，估计是那三个女人的杰作。 “穿好衣服走吧。”檀蝮道。 杨青身上只穿着一件宽松的睡袍，上头还有很多不明痕迹，他拿起床边的被单，简单披在身上，系了个结。 檀蝮没说什么，她走到白楼身边。白楼正盯着箱子里的胖胖，眼睛亮晶晶的，看不出母亲的模样，倒像个看到新奇玩意儿的小孩。 檀蝮叹了口气。 “我们先出去，”檀蝮推着白楼的肩膀，又回头对杨青道，“你快点收拾。” 她们出了屋子，杨青松了口气，他撩起衣服，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到后头，强忍着不适，将后xue里的东西抽了出来，丢在地上，东西出来的时候，他腿都软了，跌坐在地上，低声喘息着。 将身上的东西都摘了下来后，他最后看了眼这个狭小昏暗的屋子，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女孩已经将meimei带了出来，meimei更小，估计只有三岁，躲在jiejie身后，怯怯看着她们。原本开朗活泼的两个女儿变成现在这样，杨青心都碎了。 他也很久没见到小女儿了。那三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幸好当初杨青遇到她们的时候，只有五岁的女儿跟着他，小女儿和小崽子都被他藏在废墟里。 要不是杨青苦苦哀求，又说女儿是火系异能者能帮忙做饭，女儿早就被她们杀了。 期间他也不是没想过逃跑，但很快他就被栓了起来，只能躺在床上任由她们玩弄。 那三个女人喝了酒，睡得跟死猪一样，到现在都没动静。 她们没出来，檀蝮也懒得去找她们麻烦，等杨青父女收拾完毕，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带着他们走了。 直到檀蝮开着车带他们离开了新源这摊废墟，杨青提着的心才放下。他的眼角不禁涌出了泪水，两个女儿懂事了很多，抱着他低声安慰。 父女三人抱头痛哭，檀蝮见了不免有些唏嘘。 车子驶在去往仇州的路上，她们至少还要花费七天时间才能抵达仇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