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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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没有奇怪的梦境,睡得还算踏实,第二天早上醒来于鹰就没了身影。接下来几天的住院生活很常规,周辰每天一日三餐都会送到病房,除了换了个地点,跟在家里宅着几乎没什么区别。 最后一天的时候叶琼棠来了,到了就翘着个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削苹果,她用了一把复古的绿色塑料壳小水果刀,抵着苹果绕圈削,每削一下苹果皮就断一次,不一会儿一只圆润的苹果就被她削得坑坑洼洼。 “我吃苹果不削皮。”若秋实在看不下去了。 “你不是住院了么,至少要有点仪式感,我看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叶琼棠晃了晃她手上的刀子。 “我今天下午就可以出院了。”若秋提醒她。 “是吗?这回还挺快。” “这回?” “哦,上回你不是头摔伤了么,于鹰跟我说你住院好久。”叶琼棠接话很快。 “嗯……”若秋嘴上应了一声,又看了一眼叶琼棠。 叶琼棠削苹果削得聚精会神,终于在最后削下了完整的一小圈苹果皮,雀跃地欢呼了一声。 若秋看着她拿着一圈苹果皮拍照,迟疑地开口问道:“叶姐,我当年坠楼到底是……” 他话还没说完,叶琼棠就把苹果塞到了他手里,“快快快!快吃,再不吃等下氧化了。” 若秋只得把后面的话给吞了回去。 下午出院,周辰准时开车来接。 出了医院门,若秋才发现自己不在市中心的医院,而是在偏远的郊区,周围丘陵密布,全是山路,他匆忙回头想看看是那家医院,周辰恰好把车拐了个弯,车子顺着山路向下飞驰,很快医院的建筑都被树丛遮挡了。 若秋看着周辰熟悉地拐着每一个山路岔口,他甚至都没有把导航打开。 “于鹰找的什么医院啊,市中心几家是不是不够他折腾的。”叶琼棠在一旁抱怨着,“等下刚出院的人都要晕车了。” 若秋赶紧说了句自己不晕车。 “你不晕我都要晕了。”叶琼棠两手按揉太阳xue,接连叹了好几口气,“不过他这么做我也能理解,这次他回国,不知多少眼睛盯着他,就想从他身上挖点什么料。就是个头疼发烧,一些无良媒体也能编出花来。” 若秋在一旁听完,心里松了口气,刚才在病房他差点就把自己当年坠楼的事情给说了出去,叶琼棠应该对当年的事情完全不知道,这次于鹰跟她说的也只是发烧,他差点就要自己戳穿自己了。 “所以他今天没接你出院,你别跟他置气。”叶琼棠见若秋一直沉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于鹰就是个工作狂,我下次劝他多顾家。” 若秋对她扯出一个苦笑。 叶琼棠果然还是心大,至今还沉浸在他跟于鹰相亲相爱的假象里。 拐完漫长的山路后又是一段绕城高速,车子开到市中心后,叶琼棠半路跳车去美容院做皮肤护理,周辰继续把车往回开。 身边没了叶琼棠,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若秋刷着手机,微信里弹出几条新的信息,全都来自黎远。 若秋愣了愣,点开聊天框,黎远发了一句话。 【我新做了一些颜料,打算到时候用来装饰画展,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想起之前自己跟于鹰保证过再也不跟黎远联系,若秋在对话框删删减减地打字,斟酌着如何委婉拒绝,黎远又发来一张图片。 图片是黎远的画室,木架摆放着装满颜料的玻璃瓶,按照颜色整齐排列,黎远还是像以前一样摆颜色有强迫症,他好记得高中那会儿自己恶作剧,经常故意把其中几个瓶子调换,黎远总是很快能察觉到。 若秋笑了笑,把图片扩大。 这个画室承载了他刚接触岩彩时候的回忆,也是一切的原点,画室的陈列还是原来的样子,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 看着图片好一会儿,若秋忽然察觉到画室墙上挂着的画换了,以前总是挂着学生作品的墙壁中央挂着一幅人物肖像画,画中的人全身赤裸,蜷缩着裹在白布中,背景是深红的地板,他像是胚胎里的婴儿,又像是身处蚕蛹之中。 这幅画很普通,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用的也只是基础的岩彩技法,但这个画中的人他非常熟悉。 若秋垂下手臂,手机滑落到座椅上,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指开始颤抖。 画中的人就是他自己。 第十章 灰叶 黎远的画室距离市中心不远,从商城的后门拐出,过两个红绿灯,绕过岭安一中,穿过背后的梧桐小巷,路过一座废旧红砖水塔,它就在水塔背后,不起眼,跟十年前一模一样。 若秋坐在画室中央,从窗口就能看到那座高耸的水塔,水塔被爬山虎覆盖,秋冬的爬山虎没有好看的绿叶,干枯的藤蔓带着几片卷曲的灰叶,衬得整座水塔萧瑟破败,连红砖的颜色都被隐蔽了。 “你好久没到这儿来了。”黎远坐在对面,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那幅画是怎么回事?”若秋低下头,盯着木地板,他不想看黎远虚伪的嘴脸,更不想看到他背后的画。 “你是真忘了还是故意装傻?”黎远的语气惊讶,听起来颇为夸张。 若秋把后面的话都咽了回去,黎远不知道他在三年前坠楼失忆的事,他根本没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