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定要找个师傅来修一下空调。 沈泽川早上从并不深的睡眠中醒来时，热出来的汗黏连着背部和睡衣。糟糕的休息使得他醒得比平时更早，走进浴室的时候，沈泽川突然想到，虽然有时间能在上班前冲个澡，但是找个师傅来修理的时间却不一定有。 要是有空就好了。 可惜事与愿违，今天果然又是需要加班的一天。沈泽川眺望着萧驰野，他开始回忆，自己进入公司伊始接受到的工作强度，怀着目的的蛰伏能捶打耐性，那么萧驰野呢，实习期限是几个月来着？昨天送来的“外卖”，显然是私厨水准，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来体验普通求职生活吗？ 今晚的晚餐没有再麻烦萧驰野，依然是抱着生存而不是生活的念头吃完了随便选的外卖。做完垃圾分类，沈泽川在卫生间洗手，凉水的提神效果简单粗暴，沈泽川弯腰掬了一捧水拍上脸，水珠顺着他的小臂往下淌，沈泽川正准备挽救一下衣袖，然而倒霉的时候往往祸不单行，昨晚疑似空调出了问题，今天就被遇到洗手间的水管爆了，喷涌而出的水龙压强不低，把他直起身来而暴露出的前胸衬衫全浇透了。 沈泽川看着镜子里的模样，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cao。” “什么事这么心烦？” 萧驰野是不是专挑自己不爽的时候出现？沈泽川退开一步，离开还在故障的水龙头，现在的场面足够萧驰野看懂他到底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但这男大学生也许真的欠缺社会打交道的人际经验，既没有展露同情的宽慰，也没有提供最有效的止损和修理，相反他的想法大概就像球场的篮球一样跳跃，已经直接想到了更远的东西去了。 “前辈，这个样子坐地铁回去不太方便吧，”沈泽川看着萧驰野煞有介事地像在思考，“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沈泽川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打断了他：“等等，首先虽然你到了下班时间，但我还要干活，就算因为这个突发情况申请带回去做，但说实话我并不想让工作出现在我睡觉的地方，最后，我觉得我没什么信心坐一个……大三学生的车。” “怎么这么说？觉得跟我不熟还是不相信我的车技？”萧驰野朝他笑笑，又看了一下沈泽川还在滴水的衬衫，前襟湿出了透明的效果，衣冠楚楚的沈泽川已然看起来很瘦，沾了水后全贴在皮肤上的衬衫暴露了他实际更瘦，萧驰野瞄到他的腰，终于觉出了一点自己的“非礼”，欲盖弥彰地转开视线看向自己手机，方才进来时正好停在微信聊天界面，他鬼使神差选了个捂着眼睛的小猴子emoji发了出去。 对面回复了他一个问号。 “不管怎么说，公司里也没有吹风机或是烘干机，虽然是夏天，但室内的冷气吹上湿掉的衣服还是很容易生病的。”萧驰野走近，像是抬手要推着沈泽川肩膀往外走。 以职场法则来说，这太僭越了。沈泽川顿了一小片刻，但萧驰野并没有碰到他，他只是虚虚指点了一下沈泽川口袋里的手机，“说不定现在会收到什么意外好消息？” 沈泽川擦干手抽出手机，居然工作组的群里真的有条提示全体成员的意外好消息，纪雷去和总部来的人物组饭局了，虽然原话自然说得官气十足，但翻译过来就是今天他不会有时间和心思再盯着任务的进度了。 沈泽川确实松了一口气，难得一次在公司仪容失态能碰到难得一次可以准时下班，松懈了少许的神经被卫生间里也打得很足的冷气一吹，沈泽川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这一回肩头实打实贴上了一双手掌，温热和干燥隔着一层阴湿的布料熨帖着冷透的皮肤，沈泽川不自在地躲了一下，想闪出萧驰野的掌心，萧驰野让他逃走了，但下一刻手掌贴着的地方就换成了他的后腰。这位职场上的前辈相比他的工作年限年轻地过分了，看来传闻他一直接受私教的函授教育而早早拿到了学位确有此事，那大概都没怎么经历过学校的集体生活，萧驰野想着，他刚刚回头看过来的眼神，好像从来没被人碰过身体。 萧驰野的车技确实不错，沈泽川挺容易晕车，中环高架上虽然没有交通灯，但晚高峰的路况依然花样百出，萧驰野却开得驾轻就熟，几乎没有能让他感觉出来的明显变速。 沈泽川忍不住问了他的驾龄，要是他的身份证没作假，那萧驰野实在很有可能未成年时就无证驾驶了好多年，才能符合一个老司机的身份。 萧驰野笑着回答：“我可是守法公民，绝对没有在交规能管到的路上无证驾驶过。” 大到可以练车的私家花园？专门清场偏僻公路给公子哥飙车？或者也有可能，在驾校蹉跎了好几届才出来的技术？ 萧驰野又补充道：“我从小就开始骑马，跟驯服马比起来，汽车简直温顺到不需要驯服。” 沈泽川靠在椅背上，望着因萧驰野平稳的驾驶而不断被他们掠在身后的其他车辆，不知为何突然察觉到了萧驰野没说出口的一句心声。 “所以汽车永远无法带给我征服的快感。” 也许是出于社交礼貌，也许是对空调状况的不祥预感，又也许是萧驰野自己厚着脸皮提出了要求，总之沈泽川默认邀请了萧驰野上楼坐坐。经过一路车程，先前湿透的衬衫已经干了大半，但沈泽川还是首先去换了一件。 这间租住的公寓配备的是中央空调，前一晚沈泽川还以为只是卧室的出了问题，现在打开客厅的开关，居然也没了反应。 纪雷无缘无由的加班和公司洗手间突发的水管故障他暂时无法处理，但自己居所的电器设施在沈泽川的掌控之中，首先给房东报备，协商维修费用哪边承担，联系售后确定上门时间，沈泽川挂完电话之后点开了酒店住宿预订app。 “谢谢你送我回来。不过你也看到了，我这里的空调都坏了，想招待都不周到。是不是还没吃饭？走吧，我请你一顿。” “要住酒店？其实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也不远。” “不用了，那也太麻烦了。”沈泽川一个一个输入筛选条件，结果听见萧驰野一声表示疑问的上扬语调，“怎么了？” 萧驰野在沙发柔软的坐垫上逐块按压，“总觉得刚刚硌到了什么东西，你有没有什么东西丢在沙发缝里了。” 沈泽川顺着一回忆，这半个月快忙死了，回家倒头就睡，他上次坐在这张沙发上时……关键的影像逐渐清晰起来，沈泽川一压身单膝跪在沙发上，手迅速伸进了沙发坐垫的缝隙里。他的动作太过突然，整个身体快压到萧驰野身上，萧驰野已经探进缝隙的手动作了一下，他盯着胸前的沈泽川的眼神突然变了热度。 萧驰野同时摸到了沈泽川的手指，和一个椭圆形的玩具。 “这是什么？”他勾住了沈泽川的手指，不让他逃离，又把那东西置在自己的掌控之下，也不让他成功索取，问话的神情恶意地混合出男孩与男人的界限，怀着真诚的好奇和有意的逼问。 沈泽川试图抽出自己的手，萧驰野用三根手指就掐住了他的手腕，尾指一挖一勾，沈泽川半个月前玩过自己后一直不知所踪的跳蛋跃然于沙发布垫上，弹跳的力度大了点，两下之后又滚进了茶几底部。 从被抓住手腕开始，沈泽川就看着萧驰野没转移过视线，令人尴尬的木板撞击声终于静止的时候，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空着的手握拳就朝萧驰野的侧脸挥来！萧驰野偏过头躲开了这一拳，沈泽川已经从他身上下来了，站到茶几的另一边，他站着，萧驰野坐着，在这居高临下的姿势里，沈泽川却感觉皮肤一阵火热的悚栗。 “好了，我们去吃饭吧。”萧驰野像是一切都没发生，站起来潇洒往玄关走去，还回头装起了可怜，“我肚子好饿啊。” 沈泽川听到这话，反而被他气笑了，“萧驰野，你是个无赖吧。” 萧驰野故意眨眨眼睛，“是前辈邀请我吃饭的啊，不能出尔反尔啊，去嘛，要吃什么我都想好了。” 沈泽川看着坐在木桌对面的萧驰野，他很高，比自己要高出一个头，总觉得和精致的日本料理以及这空间有限的包厢不怎么搭调，但他又连拿着筷子的姿势都像个公子哥。沈泽川有些烦，招惹上萧驰野怎么看都是个麻烦，他还是就在办公室里充当自己舒展眼球的人工造景时最悦目而无害。 “怎么一直看着我，都说美人秀色可餐，我以为这样的成语应该你才适用，我不适用吧。” “不，我早就吃饱了。” “我还特地选了日料，每份量都很少，吃个几口也没多大感觉。” 沈泽川“哦”了一声，“我还以为特地选日料是为了让我多破费一点。” 萧驰野并不强求，一个人解决了点的料理。他拿起沈泽川放在桌子上的一只手，在沈泽川错愕想要挣动的时候按下了服务铃，侍候在包厢门外的服务生推开了移门，问道是否有需要帮助的。 萧驰野示意服务生撤走已经光盘的杯碟，同时往沈泽川手心里塞进一个东西，对沈泽川微笑：“多谢款待，这是我一点回礼。” 在陌生的服务生面前，沈泽川也保持微笑，手指拗不过萧驰野的劲，表面看来就是他收紧了手心紧紧攥住了这份回礼。 等服务生离开以后，沈泽川看了看手里的东西，一张应该是给长包的vip客人准备的异形房卡，定制成了一个扇子的形状，镂刻着酒店logo和房间号。 “我在Q市就住这。还有，这不是给这顿日料的回礼，”萧驰野两指从口袋里夹出一颗圆球，表面抛着莹润的珠母光泽，沈泽川难以置信他什么时候从茶几底下拿出来的，并一副据为己有的态度，“是对这个的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