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疫情

    郝建是一个很佛系的人。他没有加入工会，和平台也只是最普通的合约，他没有房管，也没有粉丝群，他也没有其他的主播朋友，他自觉或无意地和观众保持距离。

    他开播，有人看，看的人有人给钱，这是一种类似于乞讨卖艺的行为，他打的单子是类似于体力活的钱，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性。

    也许就是这种自觉，让他的直播事业一天天好起来。

    不过，更主要的转折点是疫情的到来，大家的生活陷于停滞，而企图从网络中获得慰藉。

    隔壁的老大爷忽然中风了，他的女儿把他接走了，然后并没有理会这些租客，也没有说房租的事情，好像并不愿意沾染老大爷的额外的事情。

    又过了一段时间，老大爷出院了，鸟儿都死了，他拄着个拐杖，整天歪歪扭扭地在院子里走，脾气也变得格外暴躁，时不时地用拐杖去敲打租客的房门。

    院子里的租客一个个搬走，郝建无动于衷。他打听过行情，正规的楼房一个月单间都得三四千，而且他的工作比较吵，合租的室友可能无法接受。

    也许是处于某种隐秘的同情心，郝建做饭的时候总会多做一点，然后给隔壁的老头端去，也不管他说些什么难听的话。

    郝建有时看见老头会想起自己的爷爷，他是一个退伍老兵，截肢了只能坐在轮椅上，人倒是很凶，每天在家里指指点点，骂骂咧咧，一个不顺心就会横眉竖眼，看见郝建总是骂，让他滚。

    郝建习以为常，该吃饭的时候吃得比谁都多，偶尔也会趁着身旁无人，把沾满泥的手掌擦在爷爷的衣服上，然后跑远，看他气急败坏。

    隔壁的老头脾气坏了，心里倒是门清，院子里只有他两个，他没再问郝建要过租金。

    学校封锁太不方便了，刘安再一次突发情况中被关在了学校外面，也就干脆搬过来，在院子里找了间空房住了下来，每个月说给老头一千五，郝建说他和老头去交涉租金，就没有下文了。

    郝建的直播装备也变得齐全了，他按照网上的说法配了电脑，麦克风，摄像头，电脑椅，又去找营业厅重新拉了条网线，办了个好一点的套餐。直播效果也越来越好，画面流畅，声音清晰。

    刘安的房间也配了个电脑，她每天都在房间里工作学习，她自称。

    门口常常有社区送来的菜，偶尔也有团购。

    郝建和刘安轮流做饭洗碗，他们为这个院子更换了新的洗衣机热水器，还有燃气灶，让这里看上去更像是人住的地方。郝建总是顺手把老头的衣服一起洗了，饭做了，像是有某种默契。

    2021年的11月，老头突发疾病，胡同封控，郝建用院子里的破三轮，载着老头，闯过门禁，在居委会的协调下，把老头送到了医院，然后联系了他的女儿，然后老头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两人就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日夜相处，刘安的论文发了一篇有一篇，如今她已经是老板的心头宝，郝建在平台的推荐下加入了某主播战队，然后和各个职业队打友谊赛，在其他主播的人气加成下，粉丝也慢慢到了50万，也逐渐有一些官方的平台邀请他去当比赛解说，郝建自是婉拒。

    曾经是职业选手，这个身份不能为他带来粉丝，但是在很多官方的活动中是能为他带来很大加成的。他如今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主播了，收入也高了许多，每个月也有个两三万的样子。

    有其他平台来挖他，相比他的咖位开的条件很好，他顺势也就答应了，签约费五百万，每月保底工资5万，还有分成，3年约。然后某平台就开始推他，前天才职业选手，突发意外受伤，无奈退出，但是自强不息，成为了主播，这种小说男主一样的经历经过平台的包装变得十分具有噱头。

    莫名其妙地，郝建的粉丝多了不少，而且主要是女粉。他也被迫参加了一些访谈和节目，这些都是之前合约上写好的。郝建好像一下就火了，他感到有些惶恐，在直播间里，他变得更加小心谨慎。

    他竭力避免粉丝对他个人的过度关注，但是他也清楚他的收入主要来源于粉丝的关注，他感觉自己仿佛一个商品，被放在货架上售卖。

    他自身的价值没有变，只是因为商家的吹嘘而价格虚高，他随时准备好跌倒，退出，因此，更加珍惜每一份收入。

    郝建心里清楚，至少这3年不能出什么大问题，至少得把这些钱拿到手里，也就有了一点底气和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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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安并不关心郝建在做些什么，他不需要自己的帮助，那说明他过得很好。

    她正在cao心她的毕业，马上6月份，她就要毕业了，和上辈子不一样，她应该能顺利拿到毕业证，她手里有很多论文，但是她并没有做研究的自信。

    她的简历找到的工作她都不太满意，老板倒是安慰她，没找到合适的去处就再读两年博士后。刘安再次认识到了自己的能力上限，一旦走上了和上辈子不一样的路，她的经验就无用了，她又成了那个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的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