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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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少时与历代无数皇子公主的少时大同小异,并没有什么要事,也并不值得费太多笔墨,但有两人总是要讲的,一人是自小便以样貌与才气名动京师,因此被选作我的伴读的右丞荀氏长子鹤轸,另一人则是一匹敢冒着杀头的风险夜闯宫城的野心勃勃的狼。 我遇见他的那日,正逢正月十五,宫里各处挂上了红得刺目的灯笼,喜庆得过了头,反倒映得人惨白了,先帝、亦是我的母后,却异常喜欢这般排场,宫中久久地燃着灯笼,也不知是为了照亮谁的路。 元宵家宴结束,我为了躲清净,特意选了条鲜为人知的小路回宫,与鹤轸一并,两人提着灯笼,肩并肩地挤在青石板铺成的小道上,路旁鎏金色的腊梅偶尔被风吹落几片花瓣,正巧有片掉落在鹤轸的衣襟,我便停下脚步,抬手为他拂去花瓣。倏地,我听见身后传来了细微的异响,鹤轸眼尖,瞥见不远处的墙根有影子晃动,我们二人本以为是哪宫郎君私养的贪玩狸奴,便大着胆子前去查看了,直到凑得近了些才发现,在灯笼幽微的光芒照映下,一张陌生却飒爽的少年面容逐渐显露完全,他正处在昏迷中,眉头紧蹙,双目也死死地闭着,似乎暂时没有要醒来的意象,我与鹤轸面面相觑,见他身形还算清瘦,便先合力抬回了我的寝宫再绑好,打算之后再细细盘问。 然而那日赵凌云究竟是如何潜入宫城,直到他离开也没有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无论是我以救命之恩要挟,或是用治他死罪威慑,他始终能够嬉皮笑脸地顾左右而言他,他在狡辩这一方面实在天赋异禀,因此我总是对他小我一岁这一说法犹疑不定。 是时我也不过及笄,正是玩心重的年纪,但陛下似乎一早便下定决心将我以继承人的身份培养,因此除却鹤轸和几位必要的贴身伺候的婢子与教书的先生,我的宫中便再不允旁人长久地驻足了。鲜少面见生人的我对赵凌云的好奇远远盖过了惊惧,便在这位不速之客悠悠转醒时,同鹤轸一并在人迹罕见的偏殿设下公堂,试图对他的身份与进宫目的进行拷问。 至于那日具体问了些什么,赵凌云又答了些什么,这些记忆已是如同一缕将要燃尽的残香般,终归是要无可奈何地渐渐散去了,如今我只记得他的那双眼睛,比元宵夜间长明的灯笼更令人晃神,虽然总是流露着纯真的神色,却在四目相接时,不自觉地感到一瞬的寒意。他仿佛一匹披着羊皮潜入羊群的狼,总是浑身散发着过量的无害讯息,只是为了更好地将猎物诱入自己布好的囚网。 不如还是将他交给禁卫处置吧。插科打诨似的问过一轮后,鹤轸总归还是放心不下,与我悄声议论着。 我一如往常般靠坐在榻上,向下看去被绑成乱七八糟模样的赵凌云,他依旧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似乎完全不惧我们会将其如何处置,这副姿态反而令我兴味更浓了。 “你不知道你犯的是私闯皇宫的死罪吗?”我开口。 “放了我的话我以后会报答你的。”他对答态度之坦然不禁令我哑然失笑。 “我又凭什么要放了你呢?”我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额前的碎发,轻巧地回着嘴。 “因为你同我一样憎恨这种如同傀儡般任人cao纵的生活,”他扭了扭身子,似是在地上躺得更舒服了些,“而我可以帮你摆脱这种生活。” 然而这番言论即便说中我的心事,也并不能让我卸下心防,能够如此敏锐地觉察到我的心思,如果不是暗地观察我的时日已久,便是拥有着超乎常人的洞察之能,而不管哪一项都预示着此人太过危险,反而让我更有杀他的必要了。 能够教我书的先生,其一要学识渊博,其二善使常人所不具手腕,彼时曾有一位先生精通相人之术,刚教我了些入门的皮毛,就因为触了喜怒无偿的先帝的霉头,便被拖下去问斩了,但即便如此,那位先生也是有些真才实学的,只因回首后蓦然发觉,以我之学初观赵凌云时,也确有三两件应验的事。 比如他与他父亲赵将军一样始终野心勃勃,只是他父亲没有他那般城府,又耳根子软,掌握了四支禁军中的一支便妄想要改朝换代了。当日神策卫举兵试图踏破清梧门时,我依然在寝宫百无聊赖地折着杂草,赵凌云又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他逆着光站着,看不清表情,只能大致觉察到他满身鲜血,却又不像是他自己受的伤。 “你不是说过要帮我摆脱这种提线木偶般的生活么,为什么不带我走?”我揪起一束杂草,仔细地打量着。 “以前有机会,现下是有些不大可能了。”他声音干涩,却似乎还是笑着,“也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大发慈悲,至少免了我的死罪吧。” “我不会帮你求情的。”我拍拍手,站了起来。自从五年前元宵节被我放走后,赵凌云便总是趁着父亲的职务之便偷摸地溜进宫里,也不知是宫内守卫确实要加强了,还是这小子太过狡诈,竟然一次也没被抓获,而这五年间,他与鹤轸一并同我度过了不少令人记忆犹新的时光,就如同一场梦般。 然而梦总归是梦,我也并非久耽于梦中的人。我拨开他额前被血与汗浸湿的发,用手帕擦了擦他的面颊:“但你也不是非要死不可,你知道的,叛将的首级历来是归顺的最好礼物。” “你一直是这般令人寒心。”他佯装长叹一声,准备转身离去,但在离我不远处又顿下了脚步,似乎说了些什么,声音却被风勾走,杳无音讯。 此后,除了先帝亲下的流放边疆永不入京的谕旨外,我便再也没有听到过任何有关赵凌云此人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