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清晨，我收到了沧叔的死讯。也不能算收到，只是上班去了，站在公司门前，看见围了好多人。

    “发生什么事了？”“楼上今早炸了，据说把老板炸死了。”“啊？谁家公司老板这么早来上班？”

    我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是。如果真的是他，那我是不是今天就不用上班了？哦不，从今往后都没有班上了？

    要去问警察吗？不想去。不想去。不想去。但如果不去会被怀疑吧。去了也毫无意义。想回家，躺到床上，闭上眼。

    警察一句“案情信息请关注后续发布会”把我打发走了。

    一觉醒来是日暮。最后一道，血一样的余晖伴着焰火一样的红，向我道别。而后归于沉寂。

    好美，想融化在里面。

    后来在通告里见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据说是什么黑吃黑被灭口了，表面上是个小公司的老板，背地里是经营着好几个套皮公司的黑道大佬。陆续有好几家公司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宣告破产，背后的实际掌权者都是他。

    倒是很像他的作风，如果不看被别人搞死这一点。

    凭着我的老底我混吃等死了一段时间，宅在家里很快乐，很安全。直到有一天律师联系说我分到了一笔遗产。

    哈？

    据他所说，沧叔很久之前就立下了一份遗嘱，八成财产捐给慈善机构，两成财产赠予其他公司。但遗嘱上的公司全都破产了，直到遗嘱里的最后一项，公司员工，职位由高到低排序。我堂而皇之地拿到了一笔...遗产？

    这算什么？

    望着银行卡里经过层层盘剥终于到我手里的一串数字，我有点恍惚。

    我想起他曾教我的一种加密方式。找出当时的密码本，以2作为密钥，遗产数为密文。竟然真的解出来了些东西。

    “爱”和“自由”。

    这算什么？

    大概是他爱自由，所以走了吧。让我别担心。

    用冷水拍了两下脸清醒头脑，我打算制伏看守回家。明天周一，我还要上班。

    意料之外的顺利，我打晕今日份的晚饭后换上他的衣服，解决掉几个看守之后就溜出了大楼。

    他没打算强留我，不然没这么简单。也有可能是在焦头烂额地收拾烂摊子。

    平静的生活持续了几天，直到我下班回家看见有个人影堵在我家门口。

    穿着咖色风衣的人影靠在白色的墙上，右手插进衣兜，左手举着一支什么东西在身前。眉眼低垂着望向脚底，听见电梯声才茫然又局促地抬起头，我也借此看清那张脸。

    ......头疼，装作不认识好了。

    我没有分给他半分余光，径直走向家门口。在半只脚已经踏进房门时，他怯懦着开口，声音有些干涩，“玫瑰，送给你...”

    一朵玫瑰递到我面前，锐利的尖刺都已经被修剪掉了，只留下细弱的绿茎与供人观赏的花苞。现在明显不是它的花季，就算没有多长时间，脱离温室之后的反季温度几乎要了它的命。哦，被剪下来之后其实已经毫无生命可言了。

    “现在推销已经登堂入室了？扫码关注公众号，转发朋友圈送玫瑰？”我随手将他的胳膊挥开，正要再次进门又被他横出来的胳膊挡上。

    我终于不耐烦地转头看了他一眼。玫瑰花被他转到另一只手拿着护在胸前。

    我的心里莫名地烦躁起来，想把那支花抢过来，踩在脚底碾碎，和着泥土和尘灰。

    僵持不下之际我正要发作，隔壁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我和邻居并不熟，准确点说是，从来没见过。

    邻居好像被我们吓到了，我只得收起了刚刚拉下来的脸。

    “呃...需要帮忙吗？”邻居似乎想为我解围，但目光扫到他手里的花时很快转移了新的话题，“诶？这花是你们的吗？不好意思等我一下。”

    还没等我搞清状况，邻居就捧了一束盛放的玫瑰塞进我手里。我莫名其妙就接下了，一共有七朵。“不好意思，这几天楼道里有鲜花，我以为是我常订的花店送了赠品就拿回家了。这么一看应该是——你们的？”

    被这么一打岔我有点不知所措。我扫了一眼，既然他没有反应那应该就是之前他送的？我硬着头皮和邻居打着招呼。“啊...哈哈。”邻居重新捡起了刚才放在地上的食盆和...猫粮？“您这是要去喂猫吗？”

    邻居听了我的话把手里的猫粮袋子举起来抖了抖，笑眯眯地回话，“是啊。虽然我对猫没什么看法，但我爱人很喜欢。不过我最讨厌狗了，尤其是闯进别人家里、对着别人乱吠的狗。”邻居放下袋子，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回话。

    邻居打起了圆场，想要驱散这诡异的气氛。“啊...我没有别的意思，您家是有养狗吗？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收紧了抓着玫瑰花束的手指，也笑着回应，“没养。谢谢您，您忙吧，不好意思打扰了。“

    邻居打了个招呼后走进电梯离开了，这里又只剩下了我和他两个人。

    我把花扔给他，他匆忙接住，脸色有些难看。

    “你当初说了，不想要了也不能直接扔掉。”

    “你在明知故问吗？”

    主动离开的人也要诉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