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异存在每天梦到灭法（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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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晓觉得不对劲。 看着面前低垂头颅，堪称小心翼翼的树精灵高层，从来都是以德服人的猎杀者微微皱眉，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 以他长期与原生世界本地居民打交道的经验来讲，友善势力对于他这种满身血气的恶徒，向来敬而远之，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每次交涉都要苏晓威逼利诱齐上阵，对方才会捏着鼻子同意合作。 这次任务世界盛产矿物、动植物资源，是多个乐园的争夺对象，尤其是天启，破天荒投入大量契约者，战斗天使更是不要钱似的一批一批送来，仿佛打定主意要将资源世界收入囊中。 现在，死亡天启圣光打得不可开交，各个中小型本土势力苦不堪言，唯有几个霸主种族稳坐高位，和不同阵营的乐园契约者达成交易。 天启带队的战斗天使似乎在布局领导方面颇有天赋，天启和圣光已经达成合作，正罕见地将死亡乐园打得节节败退。 没有轮回乐园的疯子们搅局，旷工和奶妈们信心满满，对世界归属势在必得。 可惜，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轮回乐园此次并未派遣大部队参与争夺，而是出于某种不为人知的理由，将伪装成圣焰药师的猎杀者送进资源世界。 苏晓原本打算把棘拉召唤过来，毕竟一个资源星，又承平已久，实在太适合发展战争虫族了。 随便找几个敌对势力，几场虫海平推下来，战争虫族规模就起来了。 等虫族数量达到五十万，资源星的归属权那还不是苏晓说了算。 很可惜，他的打算被轮回否决。毕竟不是虚空之树的世界，把灭世级存在召唤来，是要被轮回扣信誉值的。 苏晓只能换个计划。 既然外来军队不行，那本土的总没问题。 于是，猎杀者披着圣焰药师的马甲招摇过市，好像在说，这人温柔和善，手无缚鸡之力，大家快来绑架、啊不是，快来邀请他加入啊。 接下来一切顺理成章。 或许那些爱好和平的树精灵想破头都搞不明白，为什么看起来温和慵懒，医术超群的圣焰药师，只是脱下白金斗篷，拿出长刀，就从人畜无害的科研人员，变身为血气四溢、冰冷如刀的恶徒。 就在苏晓打算按照正常流程，威逼利诱对方掌权者合作时，出乎意料，在他下毒和抽刀子之前，树精灵最高掌权者，生命大祭司和精灵之王就满脸敬畏地跪了。 仅仅是撤销伪装，苏晓不觉得自己的魅力能达到让人纳头便拜的程度。生命大祭司的神情也不都是畏惧，还夹杂着更复杂、更深层的情绪。 他们小心翼翼又热切渴望的眼神，让他想起某些狂信徒。 “我们可以答应合作，甚至可以提供三十万最精锐的精灵骑兵。”头戴华丽藤蔓冠冕的大祭司神情恳切，姿态放得很低，旁边的精灵之王同样点头赞同。 苏晓从不相信天上掉馅饼，树精灵掌权者的所作所为在他眼里就一句，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 “理由。” 猎杀者眼神冰冷，警惕心瞬间拉满，右手搭在斩龙闪刀柄，已经在考虑是下炼金剧毒还是瞬爆阿波罗。 生命祭司和身旁的精灵王交换眼神，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不知从何开口。苏晓才不会惯着他们，他身体紧绷，已然准备好随时发动进攻。 就在猎杀者耐心即将告罄时，面容最为苍老的大祭司在精灵之王和其他高层的眼神催促下，不得已上前一步，语气小心，“圣焰先生，冒昧问一句，您之前是否得到过生命母树的赐福？” 生命母树？苏晓思绪回转，翻了翻记忆，发现和自己打交道最多的树，只有虚空之树，如果祂能算做树的话。 还有茂生之狂乱。虽然根据契约，他没有交易的具体记忆，但从残余的实验记录和素材，茂生应该对自己做过什么。 “没有。”他很确定自己没见过什么生命母树，也没谁能绕过轮回乐园给他赐福。 闻言，对方露出疑惑的表情，语气更加犹豫：“但是，圣焰先生，树精灵与生命母树向来依存共生，几乎所有树精灵都经历过母树赐福，只是程度不同。” 大祭司与苏晓对视，又立刻垂下目光，“圣焰先生您身上的气息虽然很淡，可等级远超所有树精灵。” “气息？”苏晓扫了眼任务面板，并未发现任何异常状态。 “是的。”精灵之王接过话头，“虽然被压抑或清除过，但对于同样接受过高等赐福的我们，只要靠近，还是能感知到的。” 大祭司和精灵之王没说的是，树精灵和苏晓的“赐福”相比，差距犹如萤火皓月，压根不在一个层面上。 说句不好听的，对于和生命母树链接最为紧密的大祭司来说，每次与苏晓对视，感知到对方的气息，都让他发自内心地畏惧，必须用尽全力，才能抑制住那种想要下跪的冲动。 那是一种，比他们的生命母树更高级、更危险、更古老的气息。 “要我做什么。” 话到此处，苏晓不想浪费时间，直奔主题。从他们的对话猜测，似乎是生命母树出了问题。 “可否请你跟我们来？”大祭司向他发出邀请。 与此同时，任务面板也弹出新的任务。 【支线任务：治愈生命母树】 【任务时限：十五个自然日】 【任务奖励：树精灵帝国全力支持】 【任务惩罚：强制处决】 【备注：治愈过程中，树精灵和猎杀者的关系式将强制锁定为友善，双方均不得以任何形式伤害对方，违者强制处决。完成任务后，猎杀者与树精灵帝国关系将永久锁定为崇敬】 好吧，和他猜测相同。圣焰药师名声在外，即使虚空里该知道的都知道他是灭法，但对“病患”来说，能救命就行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不过，大祭司特意提到母树赐福，似乎另有隐情。 有轮回乐园兜底，苏晓自然不惧，跟着生命祭司几人，一路往皇宫深处走去。 随着他们不断深入，四周生命气息愈发浓烈，木元素rou眼可见，翠绿的光点像一只只萤火虫，在宫殿和植物中飞舞。 似乎受到灭法那离谱的元素亲和吸引，不一会儿，苏晓身边就形成一条条深浅不一的绿色光带，几乎遮蔽视线，令人寸步难行。 生命祭司和精灵之王不由自主停下脚步，眼中难掩震惊。即便早有预料，但灭法者对元素的吸引力实在让人大开眼界。 几位祭司感受最深，以往必须恭恭敬敬对待才会靠近他们的元素，对灭法的热情堪称匪夷所思，在苏晓明显面露不耐的情况下，依旧锲而不舍凑过去与灭法贴贴。 怎么说呢，羡慕辛酸之余，还有点幸灾乐祸。 青蓝色电流在指尖一闪而过，苏晓驱散热情过头的木元素，一言不发跟上大祭司。从隐藏在暗处的守护力量来看，他们离目的地很近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株几乎与山体神殿融为一体的巨树。 苍劲的树根顶破巨石铺成的台阶，洁白的立柱环绕在墨色树干周围，好似拱卫。神殿没有屋顶，任由母树肆意生长，蜿蜒遒劲的枝条遮天辟日，代替穹顶笼罩在神殿上方。 很神圣，也很正常，符合苏晓对精灵族圣地的想象。 苏晓抬起头，仰望高大的生命母树，将目光落在枝干间垂落的藤条上。 与母树本体相比，藤条格外纤细，由于阳光被遮挡，苏晓能清晰看见上面翠绿微光，如同溪流般缓缓流淌。 而微光的终点，就是藤条底部的果实。放眼望去，垂下的藤条数量不少，而大半都生有大小不一的果实，小的不如鸡蛋，大的超过成人拳头。 浓郁的生命力从中散发出来，配合四处飘飞的木元素，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 不过······ 苏晓眯起眼，把目光放回生命祭司身上。 “这就是与树精灵一族共生的生命母树，也是我族得以在众多势力中脱颖而出的底气。”大祭司苍老的脸上满是唏嘘，开始向苏晓解释。 “服用生命母树的果实，能激发出树精灵一族的潜能，母树也会净化大地，带来生机，潜移默化提升我族的生命本质。” “而我们也会将信仰交付给母树，令母树能不断生长，周而复始，互利共生。” 大祭司顿了顿，似乎接下来的话令他难以启齿，“原本一切都很好，随着母树不断生长，树精灵一族也愈发壮大，就连整个大陆都变得富饶起来，越来越多的资源，供养出越来越多的强者。” “只是，自三千年前，母树似乎不再生长，也无法再净化大地。” 他的声音变得疲惫无奈，“我们尝试了所有的方法，祭祀、征战、掠夺资源，甚至和世界之外的存在做交易，但只能缓解一时，无法彻底解决。” “原本我们这些老家伙打算献上一切，令母树得以延续，但不久前的一次祭祀，母树主动与我们链接。” 说到这里，几名树精灵都是目光灼灼地看向苏晓，眼里是他看不懂的激烈情绪。 “母树告诉我们，不久后将会有一位药师到来，他将令母树重新焕发生机。” 精灵之王死死盯着苏晓，“原本我们心存怀疑，直到亲眼见到你。” “圣焰先生，或许你自己不清楚，但我们能感觉到，如果说有人能拯救母树，那一定是你。” 苏晓沉默不语，基本搞明白前因后果。 简单来说，生命母树在长期与树精灵共生后，已经进化为类似种族神的存在。但它又与本世界绑定，无法像其它神一样自由行动，因此高度依赖树精灵和世界本源。 在几方互利互惠下，树精灵、生命母树、世界之源形成某种良性循环，令世界缓慢升格。 如果运气好，这个世界说不定可以升格为九阶，甚至最终超脱。 但在漫长的进化中，生命母树作为种族神，在树精灵的喜怒哀乐和信仰祈祷下，拥有了灵魂和自我。 如果是单纯的神明，拥有理性自我很正常，但生命母树链接着一个高阶世界，整个世界的信息都压在它灵魂上，随着时间推移，这种负担越来越重，令拥有理性思维和自我的母树不堪重负，灵魂几乎破碎。 这就是为何母树不再生长，但还保有大量生机的原因。 说直白点，就是生命母树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听起来很讽刺，但拥有理性自我的生命终会消逝，除非母树想办法成为类似异存在的东西，或者抛弃理性，只留下本能。 显然，属于善神的母树不想这么做，她无法确定，自己抛弃理性后，是否会伤害她的孩子和世界。 感知到母树堪称狂野的生命力，眼前这颗枝蔓纠缠，遮天辟日的古树，给苏晓一种微秒的既视感。 在树精灵祭祀欲言又止的目光中，他抬手轻触母树绿到近乎黑色的根系。这个动作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墨色表皮忽然浮现无数浅绿色荧光，生命力浓郁到rou眼可见，和木元素混合在一起，化作狂风呼啸，于在场几人身侧回转。 “母神？” 与母树链接最为紧密的大祭司难掩惊愕，失声喊道。 苏晓同样挑眉，在他的感知中，生命母树似乎，醒过来了？ 生命在欢呼，大地在呼吸，仿佛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掀起层层涟漪。 无数生命力和木元素如同乳燕投怀，向母树席卷而去，融入根须枝干。 天地徒然一静，连风声都消失无踪，只余树精灵急促的吸气声，以及苏晓平缓的呼吸。 下一秒，夺目的翠色光芒从母树上亮起，几乎盖过阳光的亮度。 那些久久不散的光芒从母树上脱离，如烟缥缈，最终汇聚成一道人影。 人影逐渐凝实，树精灵祭司和王族第一时间半跪在地，低下头颅，只有苏晓神情冷淡地站在原地，仔细打量面前的神灵体。 “你好，远道而来的客人。” 生命母树的灵体是一位容貌绝美的树精灵女性，头戴藤蔓和花叶编织而成的华丽冠冕，身着树叶组成的绿色长裙，上半身与树精灵无异，下半身却由无数藤条组成，在华丽的裙摆下延伸。 那没有眼瞳的双眸宛如两块祖母绿宝石，温柔剔透，此时正将目光放在面前的猎杀者身上，似乎在透过他看别人。 “生命母树。”苏晓点头回应，目光盯在对方完全由高等生命力凝聚的灵体上，喉结不由自主上下滑动。 瞧瞧这浓郁的生命力，瞧瞧这纯净的灵魂，一看就很好吃的样子······ 母树突然后背发凉，疑惑地看了苏晓一眼，似乎想起什么，表情带上了无奈。 面对跪在面前的树精灵，母树温和地笑笑，“辛苦了，孩子们。” “不，母神，我们没能帮到您。”大祭司眼中含泪，嗓音滞涩，悲痛到说不出话。 “不，你们做得很好。”女神抬手抚了抚祭司和精灵之王的脑袋，如同安抚悲伤哭泣的孩子。 “你们是最好的孩子，能与树精灵相遇，是我的幸运。” “所以，不要自责。” 就连一贯威严的精灵之王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为了种族延续，或许他们都已不再纯粹，但母神似乎一如往昔，从未改变。 “好了，孩子们，可以让我和客人单独谈谈吗？” 母神温柔地笑着，轻轻挥手，将树精灵几人送出神殿，才长叹一声，把注意力放回苏晓身上。 “真是好久不见了，灭法者，你可以叫我赛薇亚拉。” 苏晓不奇怪对方认识灭法，毕竟曾经的灭法堪称交友广泛。 “你快死了。”他平静开口，生机勃勃的表象显然无法阻挡他敏锐的感知。 “是的。”没有否认，母树大大方方点头，“我的灵魂早已不堪重负，如果没有遇见你，或许再过不久，就会完全破碎。” 说着，女神脱去精致繁复的长裙，由藤蔓凝聚而成的身躯布满裂痕，几乎要蔓延到对方脖颈。 “为什么是我？” 苏晓走近几步，仔细观察那些触目惊心的裂纹，眉头微微皱起。 生命母树的伤势是承载世界讯息的必然结果，也是她无法自救的原因。 “你很特殊，灭法者。”女神叹息一声，“你是一个奇迹，一个绝无仅有的奇迹。” 见苏晓眼露疑惑，女神抚了抚胸口那处最大的裂痕，语气怅然：“我的本体是一颗树，作为植物，就逃不出生死枯荣的命运。除非，我成为祂那样的存在。” “祂？”苏晓猜到什么，“茂生？” “是的。”赛薇亚拉目光在苏晓腹部顿了顿，又移开视线。 “虽然你不记得，但同为植物系，我能感觉到，或者说所有植物系都能感觉到，祂选择了你。” “祂成功进化，而你活了下来。” 赛薇亚拉重新穿上长裙，语气笃定：“所以，你拥有治愈我的力量，也只有你才有治愈我的资格。” 苏晓垂眸，回想起上次和茂生的交易。从增加的生命值，大幅提升的异常抗性，以及植物系存在的好感值来看，茂生给他的“回报”似乎不止契约上那些。 “我的确可以通过治疗暂时弥合你的灵魂。”苏晓并不认为单靠茂生遗留下来的不明力量就能拯救一位命数将尽的神明，他更希望使用自己擅长的方式。 苏晓拿出由茂生本体汁液为原料制作的药剂，狂野的生机在他手中跳动，女神能感觉到发自本能的渴望，只要吞噬，就能打破进化的枷锁。 赛薇亚拉哀叹一声：“如果再早一些，我应该会答应你的提议。” “但是现在不行，新的纪元就要到来，我必须保证，我的族群，我的世界能平安度过未来的动乱，不被残酷的命运吞噬。” 苏晓沉默，的确，他的方法只是暂时延长对方的生命，虽然时间远超其他治疗方式，但最终女神的陨落无可避免。 除非······ “除非，我舍弃作为赛薇亚拉存在的灵魂，只留下本能，彻底与世界之源融合。” “那时候，树精灵的生命母树长青，世界的大地净化者永存。” 女神祖母绿的双眼神采奕奕，“这，才是我想要的治愈。” “你会死。”苏晓不奇怪对方如此选择，只是冷静地告知对方后果。 “而且，我没有把握成功。” 女神笑了，释然且轻松：“对于植物来说，四季更替，荣枯有数，死亡不过是新的开始。” 赛薇亚拉俏皮地眨眨眼：“不要妄自菲薄，小灭法，这件事，只有你能办到。” “不会让你白干活。”她抬手指了指自己，“虽然已经破败不堪，但我的神魂还算不错。” 接着她又拍了拍本体的树干：“除了孕育新生所需的生命力，剩下的那些，都是你的。” 眉尾上挑，苏晓惊讶于赛薇亚拉的大方，要知道作为与世界之源共生的神明，一个纪元来积攒的生命之力，只能用海量来形容。 他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啊。 不过，想到可能要找茂生帮忙，苏晓就觉得后背一阵发麻，直觉不妙。 还是先看看能不能自己搞定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