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有我在，他就有家了
我俩在我小娘的小院里又多住了两个多月，祁玉的腿伤一好，我即刻想带他回凌峰山。 他不肯，非要回小院住着。心里挂记他的小叫花儿，他养的小鸟、母鸡和鸭子，还有他腌的咸菜和腊rou……全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 我与他说了说，他也不强硬，只是情绪低落，总是想和“不值钱”挂上钩。 总是以为我看不起这些不值钱的东西就是看不起他。 一个人幼时受过的伤总要爱人用一生的疼爱才能为他抚平。 我只能带着他回去。 他在路上拉着我的手不肯松开，靠在我的肩头要我听他讲。 我坐在车内环住他的腰，明明已经永远不用再担心他离开，高兴的应该飞起来，心里想起了那条被扒了皮的死狗，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这也许就是爱屋及乌。 想到祁玉喜欢，小叫花儿那憨货也没那么面目可憎。 它死前做过剧烈的反抗，也许也是因为那些家伙要带走祁玉，它为护主才会被杀。 我知道祁玉必会伤心难耐，回到小院门前的最后一刻都在挣扎，觉得一定不能告诉他，抬眼却看见了被吊在树上风干的尸体，他养的鸡和鸭子锁在笼子里也早已饿死了。 “昱宝……” 我回身将祁玉牢牢抱在怀里安慰他：“我早没有告诉你……怕你伤心。我不想叫你伤心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好吗？” 他有些疑惑的搂紧我，闷在我胸口回答：“阿婵。舅舅和你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还有什么可怕的？我知道我养的鸡和鸭子一定死了……舅舅没那么傻还以为它们活着。” 我哆哆嗦嗦道：“不是的……是小叫花儿，小叫花儿它出事了……” “小叫花儿……？”祁玉果然眉头紧皱，推开我：“我的小叫花儿能出什么事？它只是一条狗啊……怎么会出事？” “昱昱，宝宝，”我拦住他，抱着亲亲：“你还是等我清理一下再进去。” 祁玉rou眼可见的慌了：“阿婵你走开……我的小叫花儿，我的小叫花儿究竟怎么了！你让我看看……它回家了吗？！明明跑出去了，我还没寻它回来，怎么会出事！” 地上的血和树上的尸体都已经风干。 祁玉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一头栽进我的怀里痛苦的大哭起来。 我知他会伤心，不过以后还可以再养一条小狗，于是抱着他安慰了很久，把院子里打扫了一遍，把小叫花儿和他之前养的小鸟小春儿埋在了一起。 我继续又去打扫屋子里面，门被撬开了，应该是路过的小贼干的，银票被洗劫一空，祁玉晾的rou干都给偷走了。 门外的鸡和鸭子要不是死了发臭，估计也会被偷走。 祁玉心情不好，躺在床上捂着，一直低低的咳嗽。 说起来他一直断断续续的咳了很多天，从上一次回来见他，他在河边同我洗衣裳开始就一直在咳。 我找大夫看过，好几次了，都没查出个所以然。 晚上的时候我弄了饭喂他，他面色红润到异常，人迷迷瞪瞪，我把他抱起来拍拍他的脸，他才清醒一点。 在额头上一探，竟然发烧了。 家里没有药，大热天他不愿意捂在被子里出汗，我只能烧了水抱着他进浴桶里泡澡发汗。 他贴在我肩头泪水不断，咳得我心烦意乱。 “你究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昱昱，你看着我。” “大夫查不出来。可我有感觉。你一不舒服，我心里就发慌……我一发慌就做噩梦，我知道的……” 祁玉迷迷糊糊什么都讲不出来，第二日他的病好了一些，精神却还是不大好。 回凌峰山路途遥远，我怕他受不了颠簸，可待在这里又没有大夫，于是休息了两日打算带他进城。 祁玉这回没有拉着我死活不肯走，小叫花儿的死对他打击很大，这些天一个笑都挤不出来，夜里还睡得不安稳，哭醒了好几回。 他紧紧的抱着我，我被闹醒了就搂住他哄，一连好几天也没睡成一个囫囵觉。 等到了晚上，他又喊着涨奶，疼的翻来覆去。 我扒开他的衣裳在烛光下看，他的奶儿不必我舔也肿胀的异常，手指轻轻一碰，他就疼的受不了。 我心疼道：“这是涨奶么？怕不是你喝的催奶药有问题，以后不要再喝了。” 他拉着我的手往我怀里挤，奶子挺立，不小心碰到我的腰简直痛不欲生：“啊……” “昱宝。这样可怎么行？” 我翻身起来在他的乳晕上轻按，“不要……” 他流着泪推开我的手：“阿婵不要……舅舅好疼……” “你等等我，昱宝。”我跑去菜园子旁边的一个地窖里，是祁玉挖的地洞，装着去年存下来的冰雪，取了满满一竹筒，用绢布拿出冰来裹了，拿来他的乳儿上捂着。 “好点没有？从前可像现在这样疼过？” 他含着泪点头：“也疼过的，阿婵不在，不在就没这么疼了……舅舅忍住的，阿婵在就忍不住了……” “好好，”我宽慰他：“你自己拿着，我去点香。睡着了就不疼了，明日我们立刻进城去瞧瞧。可不许再胡闹。” 他疼的在床上蹬腿，我点完香立刻又搂着他安抚他睡。 他睡不着，我便把胳膊放进他嘴里让他咬着。 他那么用力，狠狠的咬下来，手腕上传来阵痛，我却感觉心里更痛，揉着他的后脑勺让他更用力一点：“明日我就把你那药给扔了。真不该纵容你吃这么久……以后大事小事都得听我的。” 他哭着哭着便睡着了，一身的热汗，我为他彻夜扇风，等到天明，立刻将他唤醒了。 “来。昱宝。坐起来穿衣服。” 我抱着他去院子里让他醒一醒瞌睡，他不疼了，又拉着我迷迷糊糊的撒娇：“阿婵……” “我们以后还回来吗？” 我安抚他：“你想回来就回来。” “那阿婵和舅舅说好了……可不许反悔。” “昱宝。你胸口还疼不疼了？有什么话咱们路上再说，我去买辆马车，你在院子里乖乖等我。” 他迷迷糊糊的走进厨房弄早饭。 我随便吃了两碗，他又开始磨蹭。 我催他：“还洗什么碗？不洗了。你现在是不疼，疼起来又不得了，跟我走。” “阿婵……”他拉着我不让我走：“不知怎么，舅舅有种再也不会回来的感觉。阿婵会在城里买房子吗？” 我叹口气，只想拉着他快点进城。要知我的脾气火爆，是个风风火火的人，一旦打定了主意是立刻要去做的。哪像祁玉这磨磨蹭蹭的性子，简直能给我折磨死。 我帮他把衣领子翻好，包袱丢进了他怀里，直接将人打横抱起端了出去，走的大步流星：“你以为是买菜。城里的房子那么贵，你放心，我买不起。” 他小声道：“阿婵想买的话，舅舅有钱的……我爹上次……上次被阿婵救了，不是说要把钱留给我吗？” “咱们不要别人的钱。” “可是那本来就是他欠我的……”祁玉小声嘟囔，被我放进轿子里坐着。 下面垫了软垫，很舒服，我便劝他再睡一会儿，他爱絮叨，有时候听起来还真是吵。 他缠着我，坐在垫子上勾着身子探出来，双臂环住我的脖子撒娇，把我往里拉。 我还站在车外，被帘子挡着，身后有老牛哞哞的叫。上半身探进去抱着他狂啃，该说不说，很猥琐。 亲了好一会儿，祁玉才不闹了，坐在车里靠着垫子读书。 我驾着牛车赶路，突然觉得，只要有我在，走到什么地方都不会叫他怕的。家这种不要紧的事物，有我在，他就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