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朝初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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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宫墙里的夜亦是灯火通明,彻夜不息。 新朝初建,多得是这样的那样的事等着女帝敲定章程,就算风凌再能者多劳,也难免分身乏术,那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拿到她跟前,她一开始还应付应付,再后来就当没看见,反正总有贴心的臣子会为她接手。 就好比,宫殿要不要重新粉刷翻新,这种事是应该拿来问她的吗? 还有这个那个的不知道打哪儿来的阿谀奉承之辈,谄媚地上诏书,说恭请女帝改姓凤,以显示天道在身,皇权正统。 风凌看到奏章的时候闭眼揉了揉眉心,又看了一遍,发现自己没看错。 她单知道新朝缺人,将就着用了不少旧朝的人,滥竽充数的着实不少,却不知道她竟还要为了皇权正统而改名换姓,就好像这天下竟是不费吹灰之力主动送到她手里一样。 一旁陪着的辛月澜默契地从她手里接过这本不识好歹的奏章,稳稳地放到了一旁的驳回奏章堆里,以免它下一秒就死得不明不白。 冬日的炉火正在一旁燃着呢,在女帝眼里怕不是刚好缺那么一点燃料。 “主——陛下,不妨先去歇着吧,这些交给臣就好。”辛月澜主动地揽了活,为自家越发暴躁的主公体贴地铺了个台阶下。 风凌闻言看向她可靠的军师,这个跟她一样从年前开始就没找到机会休息的青年,顶着一双在苍白的肤色上格外明显的黑眼圈,却依旧如此靠谱。 “军师——也早些歇息。”风凌拖了长长的音,回应了辛月澜对她主公的称呼。 实话说,她和军师一样怀念定都前的生活,那时候他们只需要cao心敌军在哪,粮草在哪,还有他们自己在哪的问题。 而现在,她还要cao心宫墙下的野猫究竟是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这种几乎毫无意义的问题。 往好处想这是歌舞升平的承平时代的开端。 往坏处想,风凌只要想到之后的日子都要这么无聊她就感到一阵绝望。 她向来喜欢开拓。 也向来厌恶守成。 “陛下?”辛月澜看着女帝盯着他发呆,四处看了下自己并无不妥,不由疑惑道。 “无事。”风凌叹了口气,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才迈步向外走,路过辛月澜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幸灾乐祸,又像是安抚道:“军师若是累了,丢给林木舟他们也行,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是打天下。 而这一步他们已经做完了,其他的事自然是不重要的事了。 “陛下——”辛月澜并不赞同。 “好了好了。”女帝投降道:“月澜,晚安,希望明天还能看到活蹦乱跳的你。” “是,陛下。”辛月澜无奈道。 … 风凌推开雕花的木门,门外的月色很美,风也很美。 如果门口没有站着一个讨人嫌的小鬼就更好了。 “陛下~”被称作是小鬼的少年笑嘻嘻的凑了上来,手里提着一盏燃得刚好的宫灯。 说是少年,也不过是仗着脸嫩,所以才能在赶在结亲的同龄人都能为人父母的年纪里,还可以恬不知耻地撒娇卖痴,也不嫌害臊。 那是他们太早把自己嫁出去啦——少年如是反驳。 风凌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那么一丝道理,毕竟二十加冠不到的年纪,偏偏孩子都已经穿着肚兜满地乱爬了,自己都还没立起来,却早早结了亲,可不是太早了么。 “顾柯,再叫得那么浪荡就把你从宫门丢出去。”风凌却也没哄着少年。 “嘤,陛下,人家哪里浪荡了?”顾柯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娇羞道:“人家为陛下守着身呢,就等陛下什么时候愿意为人家开苞了~” “…”风凌有一种扶额的冲动:“顾柯,不浪荡的人是不会把开苞放在嘴边的。” “哎呀,这不是因为陛下一直不愿意碰人家,人家才一不小心说出口的嘛~”顾柯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道。 “…这么晚入宫有什么事?”这么扯下去顾柯能跟她闹一个晚上。 “还不就是那些事。”顾柯的神色也认真了些许,无奈道:“我父亲他们还是希望您能娶我们这些人中的一个入宫——我个人推荐您选择我。” 世家同气连枝,哪怕是她也没能完全把他们打散。 如果她不想在这个新朝建立的时候大动干戈,让这片已经满目疮痍的大地更加混乱无序,那么她最好还是接纳一点旧秩序,哪怕只是暂时的。 “你可以明天上朝的时候再说。”风凌委婉地表示拒绝现在继续这个话题。 “您…”顾柯故意吊着风凌的胃口道。 “嗯?”风凌对着一双期待的亮闪闪的眼睛,还是很给面子的嗯了一声。 “您如果希望我在朝中向您表明心意的话,我也不是不能…”顾柯故态复萌地娇羞道。 风凌的眉毛狠狠一跳,像是在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听这个小混球的混账话。 “顾柯。”风凌背着月光叫了一声顾柯的名字。 “陛下?”顾柯乖巧地提着灯笼转身回头。 风凌向前逼了一步,把顾柯怼在御花园那棵还没修剪太好的半野生树上,在顾柯略显慌乱地猛眨眼睛的时候,捏着对方的下巴,让对方直视自己。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风凌的声音很低,很哑,带着微妙的与往常不同的性感。 顾柯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向后缩,却被野生树挡了去路。 “我…”他开口,然后被自己声音里的颤抖吓了一跳。 顾柯努力地镇定,却感觉心跳得厉害,嗓子发紧。 “我…我准备好了…陛下…”顾柯的说到最后的时候几乎带着鼻音,听起来可怜极了。 他听到周遭的声音安静了一瞬间,然后是隐约一声轻笑。 那人松开他的下巴,转而揉了揉他的脑袋——是的,他的身高相比于他的大哥来说实在是相形见绌,即使和女帝相比,也只是堪堪齐平而已——然后用含着笑意的语气叹道: “还是小朋友呢,等你说服了你自己,再来找我吧。” 顾柯有些不服气,但是转念一想,这几乎已经是明示他可以了吧。 只要他自己… 诶,女帝人呢? 他在这里发呆,风凌却没有等他,尽管灯笼在顾柯这里。 一转眼,她就没入了黑暗之中。 女帝的夜视能力一向好,民间甚至有她夜入敌营亲自刺杀敌将的传奇,但是顾柯也没想到能好到这个程度。 虽然宫闱中处处点灯,但手中不提灯,还是几乎像是行道于盲。 人人举灯,却举步维艰。 女帝一人于黑暗中前行,却前路无阻。 这也是为何世人视她如光如火,只为这乱世照出一条明路。 顾柯的神色在灯火下变得难辨。 幼稚与轻佻隐没于忧国忧民的大义,难得的成熟笼罩着他的眉眼。 只听他低声叹息,轻声自语了几句什么。 又笑着摇了摇头,提着灯走向远方。 … 他这凡人,还是老老实实地点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