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书屋 - 言情小说 - 桃华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440

分卷阅读440

    那一个!”王妃立刻下了命令,“小丁郎中,你来给他缝合!”

小丁郎中?也姓丁,不就是姓丁的儿子?陈立还想表示反对,但药性已经发作,他神智都不怎么清醒了,只能躺在桌子上,自觉就像一头待宰的猪一般任人摆布。昏沉之中,他隐约听见有声音带着几分悲痛地道:“王妃,这人没气了……”

没气了?是说肠子都流出来的那个左营军士吗?陈立昏沉地想着:又是被姓丁的治死了吧?不过,肠子出来,人本来也是该死了……

“王妃,这个腹部中刀!”又一个声音闯进帐篷,是个女声,大概因为紧张而十分尖锐,震得陈立又清醒了一点儿。

他能感觉到自己腰间的皮rou好像在被什么东西戳刺,可是疼痛的感觉却十分轻微。他想转头去看看,但脑袋很沉重,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只有耳朵好像还管点用,听见王妃再次道:“尸体抬出去,丁郎中,准备给他手术!”

王妃的声音听起来冷得像冰,坚硬得像石头,而且比刚才还提高了些,仿佛在斥责谁一般。陈立拼命抬起沉重的眼皮看过去,却只看见丁郎中转过去的背影,瘦削而沉默。

陈立并不知道,在他昏睡过去之后,这样的情况还在陆续发生,并且不仅仅是在丁郎中的这一个帐篷里。

天色大亮之时,西北军将北蛮击退十里,在险要处驻扎下一部分兵马,其余人会在打扫战场之后返回城外军营。

徐军士十分幸运地只受了些少擦伤,最重的一处伤是有个北蛮骑手一刀砍在他肩头,刀锋被内衬的皮甲挡住,没有砍伤皮rou,只将他肩头砸出了瘀青,一条左臂有点抬不起来。

不过这根本算不得什么。北蛮这次像一群饿狼一般,又是夜袭,战况十分激烈,战场之上到处都是尸身。徐军士跟两个同队的弟兄一起,在尸体堆里翻找着,自己这边的人要送回城里,北蛮人的尸身就堆起来放把火烧了。

“一个活人都没有?”一名军士喃喃地道,将一个胸前中刀的西北军士尸身拖出来,叹口气抹下他犹自大睁的双眼,“兄弟,安心去吧,侯爷定会照顾你家里的。”

每个战死的士兵,定北侯府都会给一笔抚恤银子,这银子说是朝廷给的,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朝廷连饷银都要克扣拖延,抚恤银子就更不必说了,这笔钱里少不了定北侯府自己贴进去的。

这也是西北军始终服膺定北侯府的缘故之一,定北侯府比朝廷更爱惜他们,他们自然要效忠。

徐军士心里更紧张了。在营地清点人数的时候,他就没看见陈立,现在战场上已经打扫了一大半,竟连个活人都没见着,莫不成陈立竟——战死了?

每次与北蛮打仗,都有平日里交好的兄弟战死,然而陈立身手不错,多年来运气也不错,始终无事,以至于习惯成自然,徐军士对于他的战死,竟然没有什么心理准备。

“我,我哥哪去了……”不远处传来带点哭腔的声音,一个年轻军士在尸身堆里拼命地扒着,“我记得我哥就是在这里被人砍了一刀的,肯定在这里!”

“兄弟,别着急,或许记错了呢。”旁边的军士劝慰他,“也或许你哥伤不重,挪去了别的地方,我们再找找。”

年轻军士仍旧在狂扒:“不可能!我哥肚子上挨了一刀,肠子都要出来了,不可能再去别的地方!我也没记错,就是这个树桩子旁边——要不是这个树桩子挡着我,我一定能过去把我哥救下来的!”

然而他没能过去,反而被战斗的洪流卷着,一步步离倒下的兄长越来越远,现在回过头来寻找,人竟然没了?

“或许,或许已经被人救了?”另一名军士不确定地道。

“谁会来救?”年轻军士眼泪已经要掉下来,“一打完仗咱们就来清扫战场了,还有谁比咱们更早的……”

另一个人年轻军士有点莽撞地道:“肠子都流出来,这会儿也根本——”

话犹未了就被刚才那个军士一拳捅在腰上,后头半句咽回去了。谁都知道,这一仗打了大半夜,真要是肠子都流出来,这会儿找到也死了。这军士本来是想劝慰一下,表示找不到没关系,因为找到人也多半已经死了的意思,可是这话是能说的么?真是也太不会说话了。

眼看着没了哥哥的那个军士果然转头来瞪说话的这个,看起来很想过来打一架的样子,夹在中间的这军士心里一急,倒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不是说,郡王妃带了个救护队来?”

这话一说出来,年轻军士顿时眼睛一亮:“我哥哥,会是郡王妃救走了?”

是不是的,这会儿也得说是啊。中间的军士硬着头皮道:“听说这个救护队就是专救伤兵的,说不定……”

“可——”年轻军士的眼睛又黯淡下来,“这仗刚刚才打完,郡王妃在城里,不会比我们来得更快啊。”

“这也不一定……”徐军士倒是被这话启发了,“刚才我们一路看过来,竟没一个活着的兄弟,这不对劲……”每次战斗之后,总有受伤而未死的军士等着人去救呢,这次全是死的,实在也太巧了吧?

“真的吗?”年轻军士又生起了希望,“那,那郡王妃现在在哪里?”

徐军士也想知道啊:“多半,是在城里?我记得郡王妃征用了一片民房来着,说是要做什么病房……”

的确,陈立等人现在正在那片民房里。

身上有些发冷,头也很沉,陈立知道自己在发热。一个中年妇人走过来,端给他一碗汤药:“你醒了?你身上有条大伤口,现在发热也是正常的,把这药喝了吧。躺着别动,有什么事只管叫我们,到了晚上会替你换药的。”

陈立转头四顾,发现不大的房间里躺了六个人,妇人给每个人都发了一碗汤药。

“嗨,兄弟——”旁边躺的年轻人才二十出头,精神显然不错,“你怎么样?”

陈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那里裹着白布,疼痛仍在,针扎蜂蛰一样地折磨着他,但他的确觉得自己精神还行,并不像流血过多会死的样子。

小伙子很健谈,指了指自己大腿:“我腿上挨了一刀,郎中给我缝起来了,说不要紧,养些日子就好了。”

郎中!陈立想起来了,当时那个姓丁的小子就拿着好像针线的东西过来,难道也是给他把腰里的伤口缝起来了?

“你干什么!”旁边看护的妇人一把按住他的手,立起眼睛,“谁让你随便动伤口的?感染了要死人知不知道?郎中们费了半天的劲儿把你救回来,你给我老实点!”

西北的妇人素来泼辣,尤其是这些中年妇人们,更是剽悍,屋子里的几个人可能都被她骂过,全都老老实实地躺着,冲陈立挤眉弄眼。

陈立正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