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书屋 - 言情小说 - 故园春早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我尚且不知道枕壶要做什么,只觉得翻墙这样离经叛道的事情有趣,二话不说便运功翻了进去。枕壶在我身后轻盈地翻进了内院,他竖起食指轻轻“嘘”了一声。

这晨昏寺我常同阿娘来,熟路得很,脚下生风地跟着枕壶跑,渐渐明白了他的目的,既吃惊于枕壶胆大又莫名觉得痛快。我俩悄无声息地爬上钟楼,躲过沿路的和尚的目光,终于摸上了长安城最高的一座钟楼,巨大的铜钟无声无息地伫立在我们面前,宛如沉默的巨人。每一年的开端便是由这座铜钟敲响,钟声传遍整座长安城。

枕壶问我:“大略还有多久到子时?”

我回道:“半个时辰。”

枕壶狡黠地笑笑:“假若我们早半个时辰敲钟……”

我早已参透他这点小心思,遂接口道:“我想也没什么妨害。”

我俩对视点头,抓住一旁的横木向铜钟撞去。我在长安城生活了十三年,每个年三十都听到这钟的声响,不想我有一天能够不当和尚来撞钟,真是赚大发了。更妙的是提早了半个时辰,这下整个长安城都只能提前半个时辰过年了,实在是妙!

“铛——铛——铛——”

铜钟的声音响彻整座长安城,紧接着鞭炮齐鸣,敲锣打鼓迎新年。我与枕壶敏捷地爬上树,瞧着树底下的和尚们聚在一起相互攻讦、责难,怎么也找不出是谁提前敲了钟。我笑得实在太厉害了,枕壶只好捂住我的嘴巴不让我出声。

这是我十三岁的新年。

☆、【章一山水】03

大清早一醒来,我头痛得厉害。恍恍惚惚梦见了十三岁那年春节去寺里提早撞钟的事,寺里的和尚没发觉,兰图师兄却不知怎么晓得了是我们闹的,大冬天里罚我和枕壶面壁罚站。深鹂师姐因我忘了给她带壶酒,咬着牙硬是不替我们求情,我俩足足站了一个大年初一,害我年初二才回家探望阿爹阿娘。

嫩嫩扯着我的衣角道:“小姨,我饿……”

我自梦里抽身,自己也觉得饿了,摸了摸口袋,一文钱也无。那群小乞丐们倒是三三俩俩结着伴嘻嘻哈哈出门去了,我昨晚已受恩于他们,今早如何再有颜面乞饭?遂牵起嫩嫩的手,道:“小姨带你去吃饭。”

我和嫩嫩在长安城郊遭人绑架,歹徒早已将我身上值钱物件搜刮殆尽,如今我唯一能典当的恐怕只有束发的发箍。可这发箍是兰图师兄赠我的及笄礼,我还当真有点舍不得。好在我有别的法子。

我与小乞丐们施礼拜别,他们还挺够义气地说:“你们孤儿寡母假若在这庸魏城里混不下去了,尽管来找我帮忙!”——萍水相逢的人都比枕壶待我好呢!

嫩嫩牵着我的裙子,蹬着rou乎乎的小短腿贴在我身边。我却没有在路边的早餐摊驻足,目不斜视而过,一心一意往心中的目的地走。昨晚听小乞丐们闲聊偶然得来的消息,不想今早就派上用场。

我在一座气派的建筑前顿住脚步,嫩嫩颤颤巍巍地探个头出来,扫视一眼,哭唧唧道:“这不是赌场吗?小姨,你该不会打算卖掉我吧?”

我恼火道:“卖掉你?你有几斤几两,能值几个钱?”

我打起帘子进了赌场,里头弥漫着鏖战一夜的困顿与不疲倦的贪婪兴奋;他们尚未开窗,早晨和煦清新的阳光洒不进来;蜡烛还高烧着,人群呼来喝去,声音震得烛光摇摇晃晃。其中一桌最热闹,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看客,高声叫着好。

嫩嫩胆战心惊地晃我的手:“小姨,我不吃早饭了,我们走吧。”

我笃定道:“你能不吃早饭,莫非还能不吃午饭?就算午饭免了,晚饭总要吃吧?何况我们回长安还需路费呢!你小姨我今天是赌定了。”我瞧着他小白兔似的颤委实是可怜,蹲下身子抱住他,恨铁不成钢道:“嫩嫩,你好歹在长安城最大的妓馆里长到这么大,什么场面没见识过,如今倒怕起了这等小阵仗?”

嫩嫩哭哭啼啼道:“可是——可是眠香占玉楼有阿娘!”

我挺起胸,道:“现在小姨不是在这里吗?”

嫩嫩颇不信任地瞥我一眼,没吭声。

我:“……”

不管了,横竖今天我是赌定了。我凑到最热闹的那一桌前,三下五除二拨开人群挤到最里头,只见一位二十许年纪的小公子从容不迫地摇着扇子——他这模样同枕壶很像,我骤然生了反感;小公子对面是个虚胖的中年人,中年人就没那么安稳,捏着手巾不停地擦汗。

小公子慢慢地、一骨一骨地敛起折扇,笑盈盈向中年人道:“程老板为何仍不下注?”

那程老板整个人委顿下来,喃喃道:“赵公子手段非凡,程某自知不敌……”

赵小公子用扇骨冷冷地敲了敲赌桌,面上和煦的笑也收起来,道:“程老板方才的气焰如何不见了?”

程老板擦着汗道:“是程某有眼不识泰山……”

赵小公子客气道:“既然程老板这样说了,晚辈自然不再叨扰。还烦请您明早将赌金送到敝宅来。”

程老板连连作揖道:“自然!自然!”

我见那赵小公子起身要走,忙高声道:“赵公子且慢!”

嫩嫩吓得攥紧了我的袖口。

赵小公子慢吞吞将脸转向我,优哉游哉道:“姑娘有事?”

我指指自己,挑衅地问:“跟我赌不赌?”

赵小公子懒懒道:“在下困了,姑娘还是另找高明。”

我咬咬牙,道:“我偏要跟你赌。”

他面上神色微微一变,重新又坐在赌桌前。我遂了心愿,兴高采烈地把精疲力尽的程老板推开,占了他的位子,同赵小公子对峙着。嫩嫩要哭不哭地站到我身边,他仅有赌桌那么高,勉强探出个脑袋来。

赵小公子淡淡问:“赵某赌桌上不涉金银,且问姑娘下什么注?”

我觉得这倒有意思了,上了赌桌竟说“不涉金银”,岂不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么?好在于我无妨害,横竖我也没有金银。

我又指指自己,道:“我。”

围观众里响起唏嘘声,赵小公子的眼睛骤然亮了亮,又懒洋洋地沉下去了。他道:“这赌注倒有意思,赵某这些年可从未见过自己卖身作注的姑娘。”

我说:“你才多大年纪,没见过的多了去了。”

他轻轻将折扇搁到一边,十指交叉叠在桌上,问:“姑娘连自己都舍得拿出来作注,是想赌我的什么呢?”

这我早有计较,当即指了指他束发冠上嵌的那颗珍珠道:“就是这个。”倘若得了这颗珠子,我和嫩嫩这一趟就舒服了,甚至当得起“衣锦还乡”。

赵小公子笑出来,道:“姑娘,这可是东海龙眼珠,你当自己值这么多?”

围观人群哄堂大笑,我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