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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总有些心神不宁,辗转反侧许久都没能入睡,直到天空露出鱼肚白,才迷迷糊糊有了点睡意,只是刚刚要睡着,忽然又被一声刺耳的尖叫惊醒。她猛然间从床上坐起来,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跳下床跑到窗边往外看去。发觉那声音是北配楼传来,那边几个佣人还在慌慌张张地大叫,整个配楼乱成一团,陈管家正蹭蹭地跑了上去。采薇直觉不好,赶紧回屋披了件袍子,朝外面跑去,刚刚出门就撞到了同样闻声而出的谢珺。“二哥,发生什么事了?”采薇心脏狂跳,问出的声音抖得厉害。谢珺摇头,神色严肃回道:“不知道,好像是大嫂那边出了事。”两个人一起跑下楼,一个慌慌张张的佣人跑过来道:“二少三少奶奶,大少奶奶吞鸦片自杀了。”“什么?”采薇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惊呼,双腿一软。谢珺赶紧伸手扶住她,又焦灼地问女佣:“怎么样了赶紧叫大夫啊?”女佣哭道:“已经……已经断气了。”采薇只觉得两眼一黑,浑身像是陷入冰窟一样,身体完全不受掌控,一丝力气都提不上来,勉强靠着谢珺手上的力量,跟着他往后走。谢珺转头,见他脸色苍白,柔声安抚道:“弟妹,你冷静点!”他说什么采薇完全没听进去,她脑子如乱麻一样混乱,手脚冰凉,身体也在颤抖。怎么会这样?明明昨晚从婉清房里离开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怎么会忽然就自杀了?☆、第90章一更北配楼里,几个佣人噤若寒蝉地站在婉清房门外,胆小的丫头则是已经吓得在低声啜泣。陈管家见谢珺和采薇上楼,赶紧从出来,重重叹了口气,抹着眼睛唉声道:“二爷三少奶奶,大少奶奶已经去了。”“眉眉呢?”谢珺问。“昨晚眉眉跟奶妈一块睡的,早上佣人发现大少奶奶出事,就让带去四小姐那那边去了。”谢珺点点头,闭眼深呼一口气,搀扶着采薇走进起居室。内间卧房的门敞开着,佩儿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而婉清则安静地躺在床上。她梳着旗头,穿着旗装,脚下是一双花盆底绣花鞋,耳朵上戴着三枚长长的耳坠,这是满清格格曾经的盛装打扮。她躺得笔直,除了脸色是妆容也掩盖不住的不正常青色,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她最终还是用格格的身份告别了这个世界,就像是已经不复存在的满清王朝。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总是睡不好觉,现下终于可以长眠了。采薇怔忡地看着床上的女人半晌,终于稍稍回过神。她松开抓着谢珺手臂的手,一步一步走过去。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她见过不少死亡,丹桂台那个被谢煊一枪打死的戏子,去安徽见过的战死士兵。她以为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世界,自己早已经能平静地面对这件事。但是看到闭着眼睛的婉清,还是无法接受这种突如其来的死亡。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婉清忽然就自杀了呢?是因为母亲和弟弟的死,成为她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吗?当然,这不是稻草,这是命运给这个可怜女人的最后一击。可分明前天她还说自己没事,说要自食其力成为新时代女性,无论是满清格格还是谢家大少奶奶这些身份,都不再重要,她要做傅婉清。她的店铺已经快装潢完毕,不出意外,月底就能开业,哪怕是这几天因为母亲和弟弟的事而情绪低落,她也仍旧对这件事期待着。所以采薇真的不能接受这场没有任何预兆的自杀。佩儿看到两人进来,哭着道:“昨晚大少奶奶把眉眉送去了奶妈房里,回来换了旗装,让我给她梳了旗头,就让我去休息了。今早我起床,来房里看了眼,见她躺在床上,衣裳没换,也没盖被子,怕她着凉,走上前正要给她盖上被子,发觉她浑身冰凉,已经没气了,嘴里有没吞咽完的大烟,床头柜上还剩半包烟膏……”说到这里,小丫头又是泣不成声,一来是伤心,二来大概是被吓坏了。采薇走上前,半跪在床边,看向床上那闭着眼睛的女人。婉清生得极美,哪怕是这几月状态不那么好,也仍旧掩盖不了她的天生丽质。她出身富贵,曾经是天之骄女,当年嫁进谢家,其实算得上下嫁,只是命运弄人,娘家随着满清没落而衰败,谢家虽是如日中天,然而丈夫却英年早逝。她的悲剧是这个大时代必然加偶然所造成。采薇一直在努力帮她摆脱这种悲剧,希望她能找到新的人生。然而还是失败了。她握住婉清僵硬冰凉的手,怔怔然道:“大嫂,你告诉我这为什么?不是答应过我会振作起来的吗?你怎么能连眉眉都不要了?”然而床上的人永远不会给她答案。如今谢司令不在,这阖府上下,就是谢珺当家做主。他上前拍拍采薇的肩膀,温声道:“人死不能复生,弟妹节哀。”说着又转头朝门口的陈管家吩咐,“陈叔,设灵堂准备后事。让人把三弟叫回来,然后发电报给北京那边。”陈管家应道:“诶,我这就去。”谢煊是中午回来的。婉清的遗体已经摆放在灵堂,采薇和谢莹玉嫣,以及婉清身边的几个佣人跪在一旁,低低的恸哭声,让整个公馆陷入了一种悲伤的压抑。眉眉还只得五岁,对于死亡一知半解。她刚刚看到灵堂里蒙着白布的婉清时,还天真地问谢莹:“为什么mama要躺在那里?”只是不等姑姑回答,她那双天真又茫然的眼睛里,已经不自觉地流出了眼泪。母子连心,即使小孩子还来不及理解死亡,但潜意识已经明白这意味着为什么。这个可怜的孩子,生在高门,本该是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如今却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女。采薇甚至不敢看她,如果……如果自己再对婉清上心点,这个孩子也许就不会失去母亲。这样一想,一股夹杂着悲痛的自责,不由得涌上来。她其实一直没哭,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连哭都哭不出来。谢煊走得很急,但是在灵堂外几米处,却蓦地停下了脚步。他身上还穿着铁灰色军装,腰间的枪套里别着枪,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目光遥遥落在灵堂里那具被白布蒙着的遗体上,怔忡了半晌,沉痛地闭了闭眼睛,又才一步一步走进去。他走到婉清身旁,重重跪下,哑声唤了句“大嫂”,之后的话却被堵在酸涩的喉间,一句都说不出来。陈管家走过来:“三少,后事都按二少的吩咐安排好了,棺木很快会送来。做法事的道士也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