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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推过去。傍晚时分,刚下班回到家的陈副局长就把自己关进书房,拨了一个电话,接通后,他语气凝重道:“今天省里来人了。”来人是省委林书记的秘书,这位吴秘书先了解了一下世贸大厦的进度,提及启程集团的贡献时说:“这是咱们省的一面旗帜啊。”随即话锋一转,“听说,最近他们公司出了些问题?这个问题自然要由公安局的人来回答,宋局长两手一摊,将问题抛给他,他只好做了大致介绍,并表示还有些问题需要进一步取证。对方略一沉吟,“有问题一定要查,但你们看,眼下这情况,能不能先以大局为重?”所谓“大局”就是,林书记来年有望进中/央/政/治/局,如果这时候出了纰漏无疑会影响到他的政绩,再往严重了想,程彧既然能把青城市近半数官员拉下水,染指到省里也不是不可能。这样一想,便觉得后背一阵发凉。会后他私下找到罗书记,义正言辞道:“现在正是调查的关键时期,这种事就得趁热打铁,拖一拖结局可就大不同了。”搞不好人都跑了查谁去?罗书记却略作迟疑,然后一派官腔道:“这个案子牵扯太大,还是要慎重考虑。”听到这句,他心里就咯噔一下,本来还依仗这位一把手的的鼎力支持完成调查,没想到现在连最大的靠山也要倒戈了。电话那边沉默片刻,问:“现在怎么办?”“看来我要去趟北京,去找中纪委和最高检反映情况,如果我有个什么意外,这个案子……”“我会继续查下去。”那边果决接道。陈副局长欣慰地点头。同一时间,市委书记办公室里,罗长浩背着手来回地踱步,回想着白天的情形,想起老陈脸上那一瞬即逝的疑虑,多年的经验让他直觉到不安,心里一番挣扎后,拿起电话,拨通一个号码。程彧接到电话时,正和白露站在一个空房间里,讨论墙要刷成什么颜色。墙角摆着一张婴儿床,里面一堆玩具和婴儿衣物,都是她平时逛街顺手买的,不知不觉中积累了许多。他收起电话,回头看向咬着手指思索的白露,低声说:“不用考虑了。”白露愣了一下,小声问:“要走了?”“嗯。”她愣怔的表情和微白的脸色让他心中不忍,伸手揽她入怀,想要表示歉意或给与安慰,却最终什么都说不出来。还是白露先问出:“我们去哪?”“你想去哪?以前说过等闲下来带你出去走走。”“我想去东非,看看大草原,还有南美热带雨林,还想去马达加斯加……”她连珠炮般数落出一串地名,可他却感受到她内心的纠结和不安,而他的心也因此而被揪起。“好啊,把想去的地方都走一遍。”白露有一丝兴奋,“那不就是环球旅行?”他亲吻她的头顶,“对,环球旅行。”白露半夜醒来,身边空着,起身下床,看到书房门透出一丝光亮,她推门进去。只见程彧站在窗前,桌上摊开一张巨幅图纸。她走过去大略扫了一眼,是正在建设中的世贸大厦,他一直很上心的项目,可是却看不到它落成的那一天了,这应该包含在他的“所谓的梦想”里吧?“这个城市,我十三岁那年第一次来,去看守所看望父亲。”“第二次,是几个月后,来收父亲的骨灰和遗物。”“第三次,时隔十年,带着满腔的愤恨,觉得每一寸土地上都带着罪恶,一草一木都面目可憎。”程彧背对着她轻轻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在这里生活了十几个年头,见证了它的每一步发展,也在这过程中添砖加瓦,习惯了这里的气候,生活节奏,喜欢上这里的海,沙滩,还有那些勤劳淳朴的普通人。”白露听得心中泛酸,原来他也有着难以割舍。“人真是奇怪的动物,不知不觉中有些想法就变了,我曾经回去过生活了十三年的老家,可是看着那些早已不是记忆中模样的街道,却没太大感觉……我知道有一天会离开这里,所以想在这片土地上留点什么,让它陪伴着我的家人。”他的全部的,长眠于这片地下的家人。白露走过去,伸手从背后抱住男人的腰,感觉到他身体微微颤栗一下。“我是不是太贪心了?”他问。她摇头,“不是,这很正常。”她从没有这一刻这般深切地意识到,他其实只是个普通的男人,有着所有人都会有的感情,让人动容,她却觉得这样很好,很好。临走前,白露还要去跟一个人道别。这一次,她记得在花店买了一束百合。照片上那人脸上朝气依旧,是她曾经最贪恋的一抹阳光,恍惚中仿佛回到最初见到他的那一刻……从第一次,到后来的每一次,他都是在她危难之时出现,给予无私的帮助。可她呢,顷刻间,内心就被负罪感填满。终究是选择了自私。她再也不是那个他最初认识的,是非分明的白露了,自己如今这样,不配做他朋友,哪怕多逗留一会儿都只会玷污了他的阳光和笑容。想到此她心中叹息,苏辙,我要走了。这一回是真的再见,再也不见。如果有来世,但愿你不要遇到我。白露转过身,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沿着过道走至一半时,迎面走来一个女子,手里也捧了一束花。那人瞄了一下她的肚子,往旁边让了让路。顾琳琳走到苏辙墓前,看到那束百合,回头望了眼来时方向,想起刚才瞥到那人攥着的手帕,还有泛红的眼角,不由叹气,原来她们是为同一个人伤怀。再回头看向墓碑,看着照片上的男人,她泪如雨下。顾琳琳在苏辙墓前缅怀了许久才起身离去。她自己开车过来的,沿途鲜有过往车辆,可是开了一段后,却见前方一辆车稍显突兀地停在路中间。她经过时,瞥见驾驶座位的司机低着头,姿势不太对。她猛地踩了刹车。车子停下,她小跑过来,透过车窗看到那人脸色苍白,胸口有血,她不由心惊。本/能地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一想到山上那位,竟莫名多了几分勇气。看了眼四周确定没人后,她掏出手机。正要报警,视线被轮胎边的一物吸引了去。那是一块手帕,淡粉色,有点眼熟。她立即想到刚才遇到的那个孕妇。后座车门没锁,她伸手拉开,里面一只女包,孤零零地放在座位上。白露有生之年第三次被绑架。他们的车子正开着,突然从路边的斜坡上冲下来一个人,好巧不巧地跟车子相撞,立即被撞得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