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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俊不禁,她转头瞧了瞧,见裴赞一幅书生为难模样,手里头的饺子俱是开了口的,连声向着一旁的顾丛问道,“顾兄,帮帮为弟,这边当是如何。”顾丛神情从容,转眼间便包好了一只,急得裴赞团团转,一迭声喊着顾兄。裴贤见此也不由生了两分好奇,“君子远庖厨,顾院首瞧着竟是熟稔。”“年少时落魄,曾于面食摊边乞食,学得一些。”顾丛平淡回道。往事不堪,竟毫无隐瞒之意,裴贤便称赞道,“顾院首君子坦荡。”沈羡瞧了一眼顾丛,心底亦是赞同。裴贤从军多年,身上少有世家贵公子的习气,包出来的饺子倒也似模似样,只有裴贞一人袖手旁观,于两颗高树之间挂了根长绳,双脚一勾便躺在上头躲懒。裴家几个兄长素来宠溺,竟也无人说他半句。约摸过了大半个时辰,方才有下人来将包好的饺子端走去了厨房,裴贤吩咐狸奴开了席,敬过第一杯酒,那热腾腾的饺子便端了上来。裴嘉鱼从狸奴手中接过了一个特别大的海碗,高高兴兴地摆到裴贞面前,碗沿烫手,她一边将发红的手指摸过自己白润的耳垂,一边对着裴贞说道,“裴五,你快吃一个,看看能不能咬到铜钱。”裴赞也从狸奴手中分了一小碗,犹伸长脖子瞧着裴贞面前那碗,“怕是一口一个铜钱,硌牙的很。”裴贞在众兄弟折磨人的目光下从容地夹起一个煮得晶莹剔透的饺子,一口便咬出了一个铜钱,便听得裴嘉鱼高兴道,“裴五咬到了铜钱,是要长命百岁的!”沈羡与顾丛也咬到了自己碗里的铜钱,便互相笑了笑。“顾先生长命百岁。”“沈女官长命百岁。”裴三和裴四接连咬了几个饺子都不曾咬到铜钱,便打起了裴贞碗里的主意,一人一双筷子,左右开弓,便双双偷得了一只长命百岁。“你们净欺负裴五!”裴嘉鱼急道。裴贺与裴赞便越发觉得饺子里的醋酸了起来。裴贤碗里的几只饺子见了底,也未曾听到那声清脆的响动,心底不由也有些动了念头,因他素来稳重,思索间动作慢了些,然而裴贞已经抱着那满满一海碗的铜钱饺子起身回了房。裴贞想虽然硌牙了点,总比没有强。只留下裴贤尴尬地收回了伸出去的半只手。“今夜月色甚佳,敬大家。”裴贤转而拿起了酒杯,一笑间便祝道,“借小鱼儿吉言,便敬大家长命百岁罢!”沈羡笑着饮过了酒,便见裴赞张了张口,瞧着神色似是想说今夜无星无月,被裴贺一杯酒灌了下去,也就作罢了。她想世上也并非所有人都如同天家淡薄,总归还是有俗世烟火,温情脉脉。也不知赵绪如今在北境如何了。顾丛举杯碰过了沈羡的酒杯,眼底带了一些淡淡的缅怀,“敬沈大人。”沈羡神色恍惚了一瞬,片刻后才谢道,“多谢你。”顾丛只是微微一笑。裴贞回了房便没再来席上,他将铜钱自饺子内一一取出,洗净了装在盘子里瞧了半晌,眼底浮现出一些莫名地怅然,也不过是一笑,将铜钱仔细地收进了那个针脚不算好看的锦囊。“裴贞,你要好好活着。”他兀自低声道。裴嘉鱼言道要守岁,撤了席仍不肯放沈羡回宫,今夜高兴,多饮了酒,使得她肤如白玉,颊似点脂,愈发玉雪可爱,娇艳动人。沈羡见岁还未到,裴嘉鱼似是已经要睡着了,便同狸奴一道将她扶回了房中,见她犹自喃喃低语,带着一如既往的娇蛮可爱,“裴五,你要长命百岁。”沈羡一笑,再听时,已变成了另一种模样,“顾先生,我很喜欢你的墨兰图。”难怪裴贺常出入宫禁,她却拜托了顾丛来送物件。沈羡将她安置在床上,取了暖被皆围严实了,方才对狸奴道,“明日郡主醒来,便说我已然回宫了。”“是,沈女官。”狸奴软软应了一声。沈羡向裴贤告了辞,方送至王府门口,便听忽然间爆竹声声,烟花齐放,明亮的火光刹那间映照了整个街道。“新岁到了。”裴贤抬头望了望天空,笑道,“沈姑娘一切顺遂。”“裴世子亦是平安。”顾丛言道回青鹿书院与沈羡同路,不如同行,沈羡应了,两人辞过了裴府,便也未用车马,索性一路缓缓地向着昭化门方向去了。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第一直男裴四,钢铁到爆炸哈哈哈哈~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倩青、姒蓁、小鱼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昭惠顾丛为人平和,行动间令人如沐春风,沈羡与他行了一路,言谈间如老友相逢,渐生出知交之感。沈羡原本有心问一问顾丛与父亲是否熟识,话将出口,却生了一些犹豫,倒是顾丛淡淡笑道,“沈兄文章有风骨,忘年相交,竟止步两载,乃顾某一憾事。”沈羡垂着眼睛,低声问道,“父亲爱文章,得顾大人做知己,想来已然无憾。”“沈女官洒脱,不输风采。”“顾大人,”沈羡问道,“不知顾大人可有参与大盛史记。”顾丛谦谦应了一声有幸。“崇武二十四年,曾记载骁骑营前统领卫衡叛逃,却不曾记录他的去向,顾大人可知他如何了?”“听闻已伏诛。”沈羡蹙眉,“文史记载用了叛逃一词,莫非是先帝心腹。”顾丛顿住了脚步,转而望向沈羡,“往事已矣,沈女官何故再提。”沈羡长揖而拜,“还望顾大人成全。”顾丛沉默了片刻,复又缓缓向前,于夜色之中低声道,“崇武二十四年,先帝病重,朝中曾有传言,先帝拟立了遗诏。”他顿了顿,又道,“先帝欲效仿前朝昭惠公主旧例,立当时的公主纯为皇太女,继承大统。”崇武二十三年,帝况愈下,诏公主纯回京。沈羡怔了怔,便听到顾丛接着道,“卫衡原是先帝心腹,五皇子赵经谋逆,卫衡携带遗诏出逃,镇南王带兵平了叛乱,与丞相李镛一道拥立当时的二皇子缨称帝,遗诏一事,便从此再无人提起。”“而长公主从此困居重芳宫三载。”沈羡低声应道。“听闻顾大人是当今陛下与长公主的老师。”沈羡抬眼望向顾丛的眼睛,“敢问顾大人心中,哪一位学生更合心意。”顾丛笑了起来,“沈女官此乃诛心。”沈羡亦是一笑,再次长揖而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