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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烛光中,娇娇很是正经八百的模样,一脸肃穆。交代完,娇娇泰然自若的伸手把门带上,走了。“还是我闺女好,知道心疼爹。”开国公感动的不行。兰夫人瞪了他一眼,重又举起棒槌,“那又怎样?你还是躲不过这场好打!”大喝一声,棒槌对准开国公的脑袋,就要重重砸下!“莫打太狠了。”开国公笑着抱住头。“呸,打的不狠,还不如不打!”兰夫人啐了一口,挥起棒槌,毫不留情的招呼过去。--月光如水银泄地一般,照在地上,照在墙上,也照着床上两个深夜不眠的人。“回来做什么?”“接你,接娇娇。”她没接话,他心中惴惴,房中有片刻沉默。他低声说道:“阿月,我这回打了大胜仗,真称得上名扬天下了。可是,领兵回京途中我旧疾复发,昏迷了三天三夜,差点儿死了……”她本是平躺着的,闻言,忽地转过脸。屋里没有灯,朦胧月色之下,她看不清他的脸。差点儿死了,他竟然差点儿死了……“你敢死?”她忽地愤怒起来,“我还活着,你竟然敢死?娇娇才这么一点点大,大郎还没成亲,你竟然敢死?你个没良心的,这些年来咱们一直聚少离多,你欠着我多少旧债没还呢,竟然敢死?!”她觉也不睡了,一下子坐起身,手忙脚乱四处寻找她的棒槌。她手有些颤抖,费了不知多少功夫,才从床尾又找着棒槌,冲着他没头没脑的打了过来。他笑着伸胳膊来挡,“阿月,你再这么打下去,大郎和娇娇可真没爹了!”“还敢不敢死了?”她气喘吁吁的问道。“不敢了。”他老老实实的答道。“谅你也不敢!”她哼了一声,重新把棒槌扔回床尾。“你出了气没有?没出气就多打两下。”“不打了,真把你打死怎么办。”“我命大着呢,打了多少回恶仗都没死。阿月,你打不死我的。”“不打,我手疼。”“你歇歇,哪天高兴了再打。”“哼!”第4章三第二天,天还没亮,老宅中的仆妇侍女们早早的都起来了,该扫地的扫地,该擦洗的擦洗,该做饭的做饭,各自忙碌。这座老宅平时就是兰夫人和娇娇两位主人,外加陆先生这位西席,三人都不怎么挑剔,好伺候。可如今开国公不是回来了么,想起他凶神恶煞般的模样,仆妇侍女们心中生惧,干起活来比平日更加小心仔细。厅堂中的桌椅柜子等,都被卖力的擦了又擦,务必做到一尘不染。天蒙蒙亮的时候,院子被打扫干净了,各处厅堂都收拾的清洁了,热水烧好了,厨房中热气腾腾的饭菜也快要准备好了。一辆黑漆双驾马车停在了常家门前。马在南方一直是金贵的,有不少殷实人家都养不起一匹,出门只好步行或骑驴。这辆马车看着黑漆漆的不怎么显眼,可驾车的居然是两匹高头大马,可见马车的主人实力不同凡响。车帘掀开之后,从车上下来的居然先是两个丫头,然后是一个身穿杨妃色衫子、十七八岁的美人。看大门的老李头正泡了杯茶,消消停停的喝着,见到这辆马车、见到这车上下来的,睁大了眼睛。这天还没亮的就上门,是哪家的客人?没这规矩呀。再说了,眼前这些人,从前并没见过,不像是哪家亲戚。车夫是个四十多岁的健壮中年人,看上去很憨厚老实的模样。他手里拿着马鞭子冲老李头走过来了,呵呵笑,“您老人家早。这是燕姑娘,要见夫人。”那身穿杨妃色衫子的美人被两个丫头搀扶着,一幅娇滴滴的模样,弱不胜衣。两个丫头小心翼翼扶着她,好像她是磁做的,一个不小心,便会碎了。老李头瞠目结舌,弄不明白是这到底怎么回事。车夫口才又不好,嘴笨笨的说不明白,两人面对面站着,你看我,我看你,都是急得满脸通红。那美人掩口笑了笑,扶着丫头慢慢走过来,轻启朱唇,柔声细语的说道:“奴家是打京里来的,来拜见夫人,劳烦您给通报一声。”费了好大的劲儿,老李头才弄明白了,原来这美人是开国公府的大丫头燕儿,开国公若在京城,常由她服侍。这回开国公回乡接兰夫人母女是独自一人带着护卫来的,府里不放心,怕他孤身在外,身边只有一帮大男人,衣食住行都无人照看,便差了这燕儿追着开国公出了城。开国公带的是骑兵,虽然一路上他也少不了应酬当地官员,速度还是很快。燕儿这一行人追了一路,都没有追上他,这会儿终于到了常宅。燕儿觉着自己是丫头,内宅之人,没有直接求见开国公的道理,便想要先拜见兰夫人。“你是个丫头?”老李头用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过这位燕姑娘,怎么着也不相信。你当我没见过丫头不成,常宅里好看的丫头、本事大的丫头、手脚利落的丫头,各式各样的我见得多了,没你这样的。你这娇滴滴的模样,哪像是伺候人的。“劳烦您给通报一声。”燕儿冲他曲曲膝,软语相求。“我们燕姑娘可是府里的红人!”燕儿身边的两个丫头见老李头还是站着不动,忿忿不平的说道。燕姑娘微微笑着,很是矜持。她生的纤白明媚,神态间又很是娇弱,让人一见之下,便会生出怜惜之心。天光渐渐放亮,她抬头看着眼前写着“常宅”两个字的古朴宅院,凤眼含春,踌躇满志。正房里间,开国公一睁开眼睛,就低声下气的跟兰夫人商量,“阿月,你跟我回京城吧。往后天下太平了,不打仗了,我在京里做官,你却在老家住着,这可不成。咱们是夫妻,得守在一处。”兰夫人不信,“什么叫不打仗了?阿弟和大郎还不是征战在外。”开国公顿了顿,语气苦涩的说道:“我不打仗了。”他出身农家,少有大志,曾经满脑子想的都是建功立业。这次旧疾复加,他昏迷了三天三夜,在鬼门关前转了好几个圈。侥幸被救回性命之后,留恋人世,想念亲人,从前的万丈豪情都消失不见了,只想和妻子儿女守在一起,安份度日。他辞过官,不过,皇帝不许。虽然不许他辞官,皇帝却也知他勇猛过人,打起仗来身先士卒,多次受伤,命他好生休养。若不养好身子,不许他再领兵。塞外确实还在打仗,不过,没他什么事了。从前他四处征战,妻子在老家住着自然无妨,横竖是夫妻二人极少能见着面,也根本不可能长相厮守。这会儿他安定下来了,不再领兵打仗了,难道还能再和妻子两地相隔么?没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