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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喜地感谢娅枝,娅枝问起其他受害者家属的事情,路菁说:“我是从网络上找到了当事人发布的帖子,一番交流之后,对方似乎也觉得我提供的信息可能有用,确认了我的身份,随后约了面谈。”“这位当事人,就是可信任的家属信息的提供者?”“对,”路菁道:“她叫和惠风,是一位被害女孩的母亲,受害者家属互助协会的负责人,这些年极力呼吁社会各界关注此案,将凶手绳之以法。”“是……西苑小区的和惠风吗?”第三十四章缺席发布时间:2018-09-1200:00:05|字数:3029字向mama是和惠风的名单当中,自始至终态度不定的缺席者。“为什么不肯放过我!”那个午后,向mama抓挠自己的头发,喊得撕心裂肺。“纠缠你的,难道是我们吗?”和惠风站在玄关下,吐字平静。和惠风瘦,是精干的瘦,她直伸着骨节外露的手臂,保持着递什么东西的姿态。她手里那东西是几张A4纸,薄薄地,却依旧从一个角上被装订了,订书针成了小小的轴承,最上面的一张不安分地旋转了些角度,“联名申请”几个字落入向mama布满血丝的眼。向mama不住地摇头,她否认是和惠风带来了困扰,却也不肯接那东西,焦虑地蹀躞左右,仿佛躲避着最可怖的凶物。向mama也知道,纠缠着她的,从来就不是和惠风或某个特定的人,甚至不是那个将她的女孩凌虐得不成人样的凶手,而是那段过去,是过往的黑暗将她逼迫成了这个样子,案子悬而未决,随时可能发生变化,这意味着她也要随时被惊动。一潭自知底部沉泥的水,怕极了搅动它的树枝,每受惊扰一次,她便要忍耐那些被泛起的浑浊,她被沙砾磨得浑身疼,捱上一阵子,才能将泥沙重新压回水底,才能回复平静。水里有一条极美而纯善的鱼,她被渔网追杀,躲入那最黑最阴寒的溶洞里,年复一年,变得冷暖不知,失却了视觉,琉璃珠似的眼睛不再发亮。她的同伴捎来讯息,说巨石滚下来,把渔人进山的路给封了,同伴们咬她的尾拖拽她,却不知道哪怕阴天的光也会刺得她浑身痛。向mama是那水,也是那鱼,她知道一切都不是树枝和群鱼的错,它们也有非惊搅她不可的原因,它们也不过是要她看一看现实。她躁郁也好,发狂也好,都只是迁怒罢了,发怒的是逃避现实的自己,被自己恨的却还是自己。向mama原地跺脚打转,并无针对性地对四方喊叫,和惠风则按捺着情绪,镇静地拿着东西站着,等向mama平静下来。两个女人对峙着,钥匙碰撞的声响如乍雷穿过玄关,在客厅惊起无形的蘑菇云。“啪!”向mama闻声竟不再打转,神色转为平常,她忽然抽手打落了和惠风手中的东西,那几张纸经不住劲力,各个被钉书针划出了口子,却还是分崩离析了遍地。“娅枝回来了。”和惠风几乎在纸张落地的下一秒趴下身,将它们尽数收进包里,与之同时,向mama整理着自己的仪态,各自整理罢了,竟又默契地一起迅速拉平沙发巾、摆正靠枕。那天,是娅枝时隔十年第一次见到和惠风,被娅枝送出门的路途中,和惠风已经整理好了情绪。“你mama心理压力大,你要多关照。”她说。这样的争执并非十几年间的第一次,只不过,大多数是背着娅枝进行的罢了。和惠风和向mama的关系复杂微妙。她们是同病相怜者,各自在连环杀人案中失去了女儿,各自与丈夫离异,又各自地与第二个女儿相依为命,和惠风的协会成员信息表里有几十个名字,可是和向mama相比,没有哪个人有着同和惠风相似至此的遭遇,这或许无形中构成了和惠风执着于向mama的原因:如能与向mama同行,不幸的自己便不再是独,便有了偶,无独有偶。和惠风始终不愿接受,向mama宁肯将这样的同遭遇者拒之门外,一次又一次。两个女人的性格截然相反,和惠风出身农村,坚强利落,向mama是大家闺秀,秀外慧中,娅叶之死让两个从未有过交集的女人相识,向mama起初感动于和惠风的抚慰,后来却愈来愈不堪于她的行事方式——向mama恨不能使自己失忆,好忘掉那可怖的过往;和惠风却要一遍遍地将惨案提起,发誓要亲手找出凶手。向mama封闭自我,逃避现实,几乎不愿与外人交流;和惠风则四处活动,召集受害者家属们成立协会,互帮互助。向mama极力地控制和守护二女儿娅枝,对她隐瞒当年的真相至今,几乎达到了极端的地步;当和畅问起和惠风jiejie的死因时,和惠风却选择坦然相告,不但如此,她还给予女儿最大的自由,教她勇敢地面对各种困难。和畅尚小时,和惠风很少陪伴女儿,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在挣钱养家和为大女儿讨说法上,待到和畅长大了些,和惠风就带着女儿上班,让她参与自己坚持的那些社会活动。和畅也不是生来懂事,而是mama如风如火的性情影响了她,让后来的她成长为泼辣又无畏的利落孩子。两个女人的决裂发生在一个冬日,那时和畅尚未出生,娅枝只有两岁多。当和惠风将一些材料交给向mama,央她替不会写作的自己拟上一封信,并且交代要写出凶手的暴行如何残虐、让读者也认为杀人者万恶不赦时,一直疲劳应付的向mama终于忍无可忍,她将东西一股脑地扔向和惠风,和惠风的脸被笔锋划出口子,淌着汩汩的血。和惠风怔然,她深深地鞠下躬,久久地不肯起身,任由鲜血大滴地点在雪地上。那时的和惠风还不太会讲普通话,她笨拙地说:“对不起。”“阿姨,和,阿姨。”牙牙学语的娅枝在mama怀中呢喃,她也望见了地上的殷红,此时已被踏实了,死死地嵌在和惠风离去的脚印里。和惠风再来时,已是多年之后,那天娅枝刚刚去上学,向mama开门的那一刻,两个女人都在心中哀伤地想——原来她也衰老了这么多。那一回,向mama没有发狂,也没有痛哭,她异乎寻常地平静,翻动着那封申请重查B区杀人案的签名信,她问:“重查,又有什么差别?”“DNA技术近年已经广泛应用了。”和惠风在当地报纸上,读到了本地首例靠DNA比对抓获犯罪的刑侦案例。是命运,将一个勤劳果敢的农村妇女,生生逼迫成了如今的模样。和惠风学会了认字,她每天报纸,了解各种刑侦新技术,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上网发帖。她开始和代表、官员打交道,她一个人组织起几十人的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