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询问娅叶的亲属,他第二次来到娅枝家中,却没能见到向mama,而娅叶也正整理着提包,准备出门去。“我并不了解jiejie。”娅枝坦言。“没关系,我可以改日再来。”年轻警察面对娅枝稍显局促:“另外,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我也可以帮助争取。”娅枝不禁笑了,笑罢又认真起来:“我mama说,你身上有姜叔年轻时的影子。”“第一次见面,我以为姜队是你的亲叔叔。”年轻警察也笑了,笑中带着些不好意思,渐渐地,那笑容却消失了,转为真情实感的黯然:“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姜队就……”娅枝的心中亦泛起百味感伤,姜叔于她,又何异于亲叔叔呢?母女俩最后一次见姜叔的那晚,姜叔第一次掷下豪言,说要把捉拿杀害娅叶的凶手作为自己这辈子的最后一功,还说侦破了这案子,他就正式退休,不再心系着那些熬人的日子,而是像一个寻常男人一样过好自己的生活。那天的最后,依旧是娅枝送姜叔下楼。向mama是了解娅枝的,她看出了女儿眼里的精怪,于是佯装厉色地问她又跟姜叔说了什么。娅枝俏皮地笑:“我只是问他,退休以后要不要搬过来和你一起住。”“这孩子,”向mama微皱的眉头也掩不住眼里的喜悦:“什么话都说得出口。没别的了?”娅枝没有告诉向mama事实,她没有将与姜叔在楼道里的对话告诉任何人。她只想将那片刻的美好私心地藏起来,让它成为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只有她向娅枝一个人拥有的无价秘宝。而现在,那秘密却成了姜叔留下的遗物。那天他们走到了三层,娅枝忽然停下脚步:“叔。”“娅枝,怎么了?”姜叔有些怔然地回身,娅枝对他的称呼总是一声礼貌的“姜叔”,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被晚辈以一个字的称呼相唤。“我想,再看一次叔的伤疤。”姜叔错愕地立在原地,望着眼前这个已经由小丫头长成了大姑娘的,受害人的女儿。他似乎不知道这么些年过去了,还像过去那样揭起衣裳,把那皮rou之上的丑陋东西展示给这样一位美好的年轻女子看,究竟合不合适。“那个怪吓人的,改天在家里再说吧。”姜叔的声音涩涩地。“我就要在这里。”娅枝听见自己的声音,心下也感到惊讶,这倔强任性的语调太像小时候的她自己了:“你不是说,那是光荣的勋章吗。”“叔。”娅枝又说。那个傍晚,在无人的楼梯间里,年老的刑警缓缓地脱去上衣,将制服的袖子挽至肩上,肩与臂的交界之处,是与肤色不相称的大片暗色,好似绿茵地上的沼泽。娅枝没有凑上前去,她依旧和姜叔保持着一米远的距离,只是直直地伸出手臂,又伸直了指尖,一寸寸地划过那片坏死的荒芜之地。“叔下雨天,还是会痛吧。”娅枝垂下手臂,哀然地垂眸。“好多了。”姜叔利落地披上衣衫。娅枝没有告诉mama她为什么用了这么长时间,她也无法用语言来解释,自己这么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她只知道,自己是对的。冥冥之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在cao纵着她,要她不经思考地做出如斯的行动。娅枝向来对“第六感”之说将信将疑,但自姜叔牺牲以后,她便恨起了自己的敏感。她有时觉得一切都是她的过错,如果那天她没有执意要看伤疤,姜叔就会在冲进公寓的瞬间想起他还欠着她一个“改天”,她就能再看到那片狰狞而光荣的暗红,而非一盒冷得并不属于人世间的骨灰。而现在,她盼案子了结,又不愿它太快——至少丝丝迹迹的讯息,能使她错觉姜叔还活着。恨罢了她又庆幸,庆幸自己没有错过最后一刻——叫出那声“叔”起,她多了一个永远的亲人。作者李依咪对大家说:他承诺要将捉拿杀她jiejie的凶手,变成他这辈子的最后一功。'' 他说侦破了这个案子,就退休。'' 长大的她任性地非要再看一次他的伤疤,却没有想到,那一次成了最后一次。'' 他的生命定格在了那最后一案中,定格成了没有退休、婚姻、“自己的生活”的永恒。'' 而她,叫出那声“叔”起,就多了一个永远的亲人。'' 我个人认为,姜叔的故事是中最温情而虐心的部分,哪怕只是在动笔之前用大脑想象这个人物的形象,我都有泪流满面的冲动。'' 写得离姜叔牺牲近了,我开始恐慌,唯恐文笔糟糕,埋没了悲情而伟大的形象。多想让读者看到这个为了祖国与正义而奉献终身的英雄啊!我更想表达英雄亦儿女情长,姜叔和娅枝之间胜似亲情的联结,是黑暗中的光亮。第四十三章江湖发布时间:2018-09-2100:00:05|字数:4496字警察找到锁匠老江的时候,娅枝正挽着向mama的臂,从超市买食材归来。远远地,娅枝望见了那灰扑扑的摊位,说它是摊位,实则不过是张一平方米大小的破敝桌子,桌上放着大大小小的锉刀,锉刀边上是生了锈斑的工具盒,一柄大刷子压着盒盖。锁匠老江的面前挂着十几种钥匙模,几十把一组地用铁丝串成小圈,小圈又用一条更粗的铁丝悬起,好似一张钢筋铁骨的帘子,为靠墙角的摊位隔出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工作空间。年轻警察的车停在摊位前时,老江正在给人增配钥匙,他利索地挑出两把钥匙模,侧俯身子将它们别在某种机器上,落手用力地一压,钥匙模上就呈现出波浪状的锯齿。老江再抬头时便看见了从车中下来的人,神情里顿时多了惊愕,虽然几个警察都是便服装束,但他们中显然有老江熟识的面孔。于是他起身,却是去拨弄那帘子似的钥匙模,腾出一段位置好挂一串新的上去。忙罢了手里的活,老江这才转向摊位前的来人,方才的惊怔眼神不再,转为了从容平静。老江微微眯眼,像是要将面前之人看得更清楚些,他那涸辙似的面颊显得更加欠缺水分了,皱皱巴巴地老,又呈砂纸一样的深铜色,好似覆了一层无知无感的茧子,粗粗涩涩地僵。“还是没有,排除我的嫌疑?”老江的语调低而砺,平静得没有丝毫音韵起伏。这话在娅枝听来,就有了些嘲讽的意味,仿佛是说“二十年了还没有查出真凶,是你们无能,难道还是我的责任吗?”她顿时觉得老锁匠的形象高大了许多,尽管他披着钉满补丁的军大衣、时常为了守着他视若生命的摊子而栉沐风雨,但他依旧有尊严、有气概。老江开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