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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流光,汉白玉桥映日辉煌。明亮耀眼的金色席卷天地,使此刻的紫禁城更添华美壮阔。在绵延不绝的钟鼓声中,浩大的卤簿大驾蔚然排开,文武百官早已身着簇新的朝服在华盖殿前玉阶上的大片空地上候着了。新皇在奉先殿等处行礼如仪之后,便乘着云舆亲临华盖殿。鸿胪寺的官员传下旨意,百官免贺。继而引出执事官,百官依次朝着御座上的人恭敬行礼。待到此间的仪式走完,新皇由华盖殿中门出,又折回之前便亲御过的奉天殿。恢弘大气的中和韶乐从奉天殿中传来,在声势浩大的皇家仪仗的拱卫下,那奢华贵气的云舆在殿前缓缓停下。金玉璀璨,流苏百转。在千万人的翘首迎候下,那个身形颀长秀拔的少年自云舆中徐徐步出。他头戴前后皆坠十二串五彩玉珠的皂色衮冕,两侧垂下的红缨上分别缀着两块以玄色纱裱外的琉璃黄玉。他身着与之配套的繁复衮服,其中玄衣肩部织绣着大气的日月纹样和盘龙纹样,背部则呈现磅礴的星辰和山川纹样。随着他稳步前行的动作,六彩大小绶带下垂挂的玉钩、玉佩、金钩和玉环轻轻相击,发出金玉交鸣特有的清越乐音。他面上神情沉静从容而略带肃穆。原本清隽玉润的气质里,和润稍敛,那种由骨子里透出的天成气场再无遮遗,整个人自内而外,锋芒毕现,锐气不可挡。那是睥睨天下心怀苍生的自信和胸怀,是独属于帝王的无上尊崇与王者气度。拾阶而上,他从容不迫地越过每一个人,在不绝于耳的中和韶乐中,踏进庄严恢弘的奉天殿,一步一步,走向权力的极致巅峰。这里是整个江山的权力中心,是俯瞰天下的最高殿堂。缓缓落座于九龙金漆宝座之上,他的神色沉静依旧,眸光中却是更添凌然锐意。和着韶乐之声,一众锦衣卫开始鸣鞭,鸿胪寺官员行赞礼,百官行五拜三叩头礼。“恭贺我主承嗣大统,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恭贺我主承嗣大统,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齐齐跪拜叩首,山呼万岁之声激荡在这阔大无比的殿宇间,久久不绝。其声之高,直冲凌霄,震彻寰宇。祐樘俯视着玉阶下的众人,面上仍是不动声色。他此刻心里并无多少喜悦,更多的反而是一抹浓重的落寞。坐拥江山如何?君临天下又如何?在他眼里,江山与她相比,也要失色黯然。没有她,他终究还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皇位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更加不胜寒的高处。是了,他现在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孤家寡人。祐樘心头涌上一股不可言状的凄凉,暗自苦笑一下。手臂微微一动,玉佩蓝璇便即刻滑进了他被宽大衣袖笼着的手里。一点点将玉佩握紧在手心里,他心中轻声呢喃道:乔儿,千万好生留着你那块玉佩,不然我的所有努力就全部付诸东流了……你能感受到我的心意么?回来,你一定要选择回来,我等着你……美玉润泽,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的冰蓝色光芒,精致漂亮,却让人无端生出些寒意来。漪乔站在一间独立病房的窗边,垂眸盯着自己掌心里的玉佩出神。她醒来时就发现自己正躺在这间病房的病床上,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当她还在晃神儿的时候,暂离片刻的母亲推门进来,突然见到她醒来,一时间狂喜不已,即刻撂下手里的东西,上前抱住她哽咽得说不出话。她心里百感交集,当时只哑着嗓子艰难地叫了一声“妈”,便再也挤出来一个字,只剩下滚滚泪潮无声涌出。过了好一阵子,等到情绪勉强平复下来,她才从母亲的口中得知了她这段时间来的状况。算算日子,她原本以为自己离开现代也已经快一年了,但事实上她只昏迷了十来天的时间。她在古代呆了将近十个农历月,对应到现代居然也只过去了十来天,这几乎是三十比一的转换比,实在是不可思议。漪乔望着窗外这座繁华喧嚣的城市,唇角溢出一丝无力的苦笑。她自从醒来后,就基本上一直在发呆。她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场又长又真实的梦。只是,每当她产生这种错觉的时候,眼前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骀荡若春风的和煦笑容,心就狠狠疼一下,硬生生将她从恍惚中拉回来。她刚才一直在想,她离去之后,他后来怎样了。是继续按照他的宿命走下去么?或许,她只是个历史的过客吧,因为一个偶然的契机和他有一段交集,之后又必然地回到各自的生命轨迹上。但是只这么一段交集,便已经足够深植入她的骨髓里,让她这辈子都注定要牢牢铭记着他。她完全能够体会到他当时的那份绝望,因为她也是一样的心情。原本要将心肠硬到底,让分别更决绝一些,但是在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她却是再也无法控制心里的悲楚绝望,什么都不想再去顾虑了,她只想用上天留给她的最后那点时间牢牢地抱紧他,感受最后一丝温暖。她怕是再也回不去了,那个润若美玉的人,或许只有在回忆里才能见到。他们的结缘是因为这块玉,他们的分离也是因为这块玉,这种捉弄人的不祥之物,还留着做什么?漪乔心里悲恨交加,攥紧玉佩抬起手臂就要往窗外狠狠砸去。但是她的动作又忽然在半途顿住——她如今只剩下这么一样和他有关的物件,要是扔掉了,她以后想跟他说话的时候,要对着什么说?漪乔紧绷着嘴唇,心头酸涩难当,眼眶发烫得厉害。“囡囡,怎么又哭了?”身旁突然响起母亲讶异而带着关切的声音,漪乔慌忙别过脸去,用手背拭去泪水,随即转头勉强笑了笑:“妈,我没事。”“还说没事呢,眼睛都肿成核桃了,”杜旻叹口气,此刻仍然心有余悸,“囡囡,你这次真是吓坏mama了,明明一直重度昏迷却什么原因都查不出来。这段时间我在想这都是做的什么孽,我家囡囡一直都健健康康的,怎么突然就……”杜旻见女儿面带歉疚地默然低着头,便也不想再提这些伤心事,只长长叹息一声,朝着她安抚地笑笑:“不过现在你醒了就好,总算都过去了——囡囡,等一下咱们再去全面检查一下,要是确定没事的话,今天就可以出院了。”漪乔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拉住杜旻的手,有些紧张地看着她:“妈,你近段日子没有感到什么异常吧?”虽然她在三百日的期限到来之前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