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49
,苍翠与锦绣交映在一起,古朴厚重中亦不失清新典雅。脚步轻移,随意地一转弯,霎时,一片雪白不期然闯入眼帘。那是一片开得热烈的白玉兰。莹洁清丽的硕大花朵栖身在粗疏的老树虬枝上,一朵映一朵,勾连成片,如云似雪,远看就如一幅古意盎然的水墨画,只随意点染几笔,纯净高雅的情态意境全出。白玉兰别名望春花,是早春到来的标致。祐樘眸光微闪,缓步上前。白玉兰树形高大魁伟,树冠最高处离地面有三四丈。他抬眸望了望,随即一个腾身跃上高空,伸臂从树梢上摘下一朵白玉兰,继而迅速回首调转,衣袂翻飞间便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昨日又逢着那个特殊的日子,如以前的很多次一样,他休息了一夜都没缓过来,今日上朝的时候犹感倦怠虚乏,头昏脑胀。所以,他方才的动作难免显出几分滞涩。那朵白玉兰微合花瓣安静地躺在手心里,素雅的芳香盈满鼻端,如此,他方真真切切地体会到,又一个春日来临了。这已经是第二个年头了。她离开后的第二个年头。细细想来,他觉得自己这一年多来像是做了一场浑浑噩噩的梦似的。拼命地投入政事,拼命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拼命地护住心里那最后一丝类似于自我安慰的希望。他做这一切都只是想让自己能熬到最后,而不是在中途就陷入绝望的泥淖沉沦下去。“乔儿,快要一年半了,”他的面容沉静异常,声音如轻烟一样,眸光有些散,“可是,还有一年……你会回来的吧……”“我好累,”他倦声开口,微微垂眸,“乔儿你告诉我,若是你不能如期回来,要我如何兑现自己当初的承诺?乔儿不是说自己是个大醋缸么,难道就不怕我娶了旁人?”他正有些晃神之际,倏忽之间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眸光一转,瞬间将面上的神情尽数收起,神色恢复如常。回身望过去,片刻之间便有一抹淡紫色出现在了他方才停驻过的转弯处。那人远远地看到他,便一路疾步走上前来。她脚下步伐虽快,却丝毫不显慌乱,反而给人以稳重得体之感。“参见陛下。”她略略垂首,款款一礼。面前之人一头青丝绾成一个精致的高髻,着一身淡紫色的烟笼鸢尾花窄袖长裙,腰间束一条金银牡丹花束带,长长的裙摆下露出一双皂色的缎靴。姿静体娴,衬以她端雅清丽的容貌,越发透出一股宛若空谷幽兰的气质。祐樘打量了她一番,随意一笑:“沈学士,你也是来此处看白玉兰的?”沈琼莲知礼地垂首答道:“回陛下,臣之前无意间发现此处种了一片白玉兰,只是当时尚未吐蕊。适才闲暇之余忽然记起此事,便一时起意来宫后苑这里瞧瞧。不曾想,陛下也正好在此。”祐樘看了看自己手里大瓣万蕊的白玉兰:“朕方才走至此处时看见这望春花开了,才恍然觉出,原来又是一载春来到了。”“陛下日夜cao劳国事,忘记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也是正常。”祐樘目光微敛,转眸看她:“沈学士觉得这是细枝末节?”“节气的轮换原本便是既定的自然之道,”沈琼莲顿了一下,“记得不记得,似乎没有什么妨碍。”“或许,于旁人而言这只是自然的轮转,但是对朕来说,却有着特殊的意义。”祐樘眸光悠远,唇角溢出一丝浅笑。他白皙漂亮的手指温柔地托着花冠,竟衬得那朵莹洁的白玉兰都失色几分。沈琼莲微垂首,略抬起眼眸便能看到这样一幕。她知道他这话里别有他意。然而不该她过问的还是少多嘴的好,于是她很聪明地选择巧妙地避开话茬;“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心境不同,个中体会自是不同。就如臣自进宫之后,就发觉自己心境似是与从前大不同了。”她这话倒是令祐樘想起他之前在宫外第一次见她时,她所表现出的那份自信飞扬和坦然直率。而再反观眼下,她虽是进退有据,落落从容依旧,但言谈举止间却是略添了些拘束。“沈学士不必太过拘谨,”祐樘面上挂着习惯性的温煦笑容,“朕看重的便是你的才情和胆识,若是因进了宫便有所压制折损,那未免可惜了点。沈学士若是实在过不惯宫里的日子,再过几年便可以恢复自由身,到时是去是留,听凭自愿。”沈琼莲脸上的神色原本便有些复杂,如今听了他这话,越发变幻不定。她似乎是有什么话梗在喉间不好开口,嘴唇动了动,斟酌着道:“请恕臣冒昧——敢问陛下之前是否曾经见过臣?”祐樘淡淡扫她一眼,不置可否。当初他在崇文门外遭袭,漪乔冒险出宫给他送信,后来化险为夷之后,他为了和自己父皇谈条件,就和漪乔在吉安客栈逗留了一段日子。就是这段日子让他得了些闲暇,那日和漪乔出门散心时,刚离开一个卦摊,就突然冲过来一辆惊马拉的马车,漪乔正好离他比较远,差点葬身马下。而当时从马车里钻出来的人,正是这位沈琼莲沈姑娘。后来事情说开了之后,她还借了他的马车出城去寻自己的兄长。他记性极好,又加之一路上三人说话间,这位沈姑娘显露出了不同寻常的才华和胆略。他当时便十分欣赏,所以这次意外之后,这个才华斐然的女子便给他留下了比较深的印象。不过也仅限于此了,他从始至终都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也没想过他们会再见面。去年宫里六尚之中有些缺人手,他下诏小范围采选女官。未曾想,在看到那几十个经过一层层严格的初选和复选精挑细选出来的少女和妇人时,他竟然意外地扫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只是他当初在宫外时是易了容的,所以他认出了她,而她之前并未见过他的真实面容。不过漪乔那时倒是以本来面目示人的,她见了皇后之后难免会想到什么,如果她对当初的那件事情记忆深刻的话。“是否曾经谋面,有何妨碍么?”他不想让她知道得太多,模棱两可地道。沈琼莲垂眸,静默片刻后释然一笑:“陛下说的是。只是因为这个疑问横亘在臣心里已久,方才便忍不住斗胆求一个答案。是臣失礼了。”“无妨。沈学士当初应试的那篇让人不禁拍案叫绝,朕到如今都还记得。能做出那样惊世骇俗文章的人,必是不凡。眼下既是已入宫为女官,就切莫辱没了你的才华,定要好好施展一番。如此,就算几年之后回归故里,想来也是无憾的。”“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