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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松动,漪乔眸光暗转,不动声色地继续道:“通传时便说来人与西涯先生有些渊源,手中有些稀世的珍本,愿暂托放于贵院。若副山长大人仍是不见,那便罢了。”二人惊疑不定道:“西涯先生?!”漪乔微笑颔首。二人重又打量她一番,只觉面前女子不光姿容绝佳,气度更是端庄沉敛,方才所言不似妄语。漪乔正琢磨着还要怎样才能说动眼前这二位门神,忽见其中一人和另一人交代几句,随后便应了下来,入内通传去了。她暗暗松口气,心道还是李先生面子大。西涯是李东阳先生的号,而李东阳正是祐樘青宫时的授业恩师。如此说来,她方才那话也不算是骗人,漪乔默默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安慰。她虽然从不过问朝政,但在自家皇帝陛下的长期熏陶下,对朝中一些重臣的事还是有所耳闻的。祐樘对于当初给他做过东宫侍讲的刘健、谢迁和李东阳三位先生一直都甚为礼待器重。三位先生里,资历最老的刘健已经入阁,剩下两位可称替补阁老。成化末时李东阳因丁父忧守孝三年,后守制期满,除服回归之后便立得升迁。这几年李先生更是一路平步青云,屡受拔擢。弘治三年跟一众重臣一起被钦点为殿试读卷官,今年更是直接被委任为会试的两大考官之一。当然,若仅限于此,她今日也不会想到用李东阳做幌子。她会如此,皆因为这位李先生还有个身份,那就是德高望重的文坛泰斗。她常听祐樘感慨,他这位恩师不仅是个不可多得的治世能臣,更是学坛的鸿儒巨擘,一篇一咏,皆流播四方,脍炙人口,门下弟子无数,主cao文柄,为蔚然大宗也。这样一位泰山北斗级的大儒兼帝师,走到哪里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何况李先生如今已是正四品的太常寺少卿,又是皇帝面前的红人,此时书院的创设原就多半为了科举,连讲书先生们大多都功名在身,想结交西涯先生的定不在少数。她方才还担心那两名看守不信她的话,直接把她赶走。不过待会儿若是进去了得把李先生撇清楚才行,毕竟他接连两次参与主持科考,身份敏感,回头给他惹麻烦就不好了。思及此,漪乔倒是忽然想起了唐伯虎那桩著名的科场舞弊案。那案子,好像是发生在弘治朝?如果没记错的话……不过都没听说,应该是还不到时候……她正兀自回忆着那少之又少的弘治朝历史知识,忽见那个方才进去传话的看守领着一个人回来了。“夫人请随这位冯典谒去。”那看守朝着身边那人摊了摊手掌。漪乔闻言松了口气,点了一名锦衣卫把马车上的一个书箧抬下来,又带了两名随行,和她一起入内。百泉书院不仅外景怡人,书院内景也是雅致秀美之极。满庭花木扶疏,奇石错叠,甚至还移栽了一小片鲜嫩秀拔的翠竹,令人见之便觉清新怡神。漪乔边走边不动声色地细细观察,只觉这书院规模颇大,房舍齐整,排布规矩。过了祭祀列贤的先贤祠便又是一进院落,中间是讲道堂,左右各有四排房,看起来像是学子们的住处。她瞧着这些房舍和三两结伴研讨争辩问题的学生们,不由想起了自己那恍如隔世的校园生活。其间有不少路过的士子,看到她俱是面露讶异。漪乔暗道她这一路可是赚足了回头率。“哎哎!楚兄楚兄,你说这回的考业要从里出策论题,是不是真的啊?说清楚了再走啊……哎呀!”漪乔正跟在那典谒身后观景,却不想突然冲出来两名儒生,一追一避间竟朝着她这边撞过来。随行的锦衣卫当下便是一惊,空着手的两人闪电般掠过去将那两名儒生重重推搡在地,铁青着脸大喝:“放肆!”在场众人皆是一愣,那两个结结实实栽了个跟头的儒生也傻了眼。漪乔按了按眉心。命两名锦衣卫先退回去。那位冯典谒看了看地上两个学生,又瞧了瞧方才出手的两名家丁模样的练家子,心里虽是对二人出此重手有些不满,但到底也是自己这边的人失礼在先,况且能摆出这样的阵仗,眼前这女子怕是来历不凡。“你们两个这样鲁莽,像什么样子!小心我禀明夫子,重重责罚你们!还不快起来,给这位夫人赔不是!”冯典谒瞪着还傻在地上的两人道。那两人身上大概有些擦伤,龇牙咧嘴地爬起来,跟冯典谒告了饶,转过来要跟漪乔赔礼。漪乔摆手道:“不必了,二位也非有意,下回注意些便好。”冯典谒见她也不计较,舒了口气,打了个圆场之后继续带路。漪乔刚走几步,便听方才那两名儒生略略压低的对话从身后传来。“楚兄方才怎么没瞧见那么一行人?害得我也跟着撞上去。”“若非何兄一直逼问,我只顾着躲避,怎会如此?我早说了考业的题目出在哪些书里我也是道听途说来的,何兄还一直嚷嚷,回头夫子晓得了你我都没好果子吃。”“唉,我也是怕考业太差又被夫子训斥……不过今儿个是怎么了?先是来了个神医,这眼下又来了个好像有些来头的女子。”“兄台莫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多看会子书是正理,不然何兄今日的日课簿上又不好看了……”……漪乔原本不甚在意,但骤然听到“神医”二字,却是禁不住上了心。只是这二人之后并未再言及,且对话声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由于祐樘的缘故,她如今听着见着什么可以助她渡劫的便下意识地留意。神医……神医?既然她一直怀疑历史上明孝宗的驾崩和身体状况有关,那么若寻得一妙手回春的神医,对她改变祐樘命数的事岂非助益颇多?漪乔顿时眼前一亮。只是,不知那儒生口中的神医是否名副其实。漪乔正盘算着等借书事了之后想法子见见那传说中的神医,便听冯典谒道了一声:“夫人,到了。”漪乔抬头见一名长须老者正在训斥一学生,疾言厉色间说什么这几日的日课簿居然作假,如此偷jian耍滑着实可恨云云。日课簿顾名思义,是书院里学生们每日所做功课的记录,人手一份。每日或看经书若干,或读论、策、表若干,或温习夫子所授书目若干,都要如实记录在内,山长和副山长会不定时choucha。漪乔暗笑,这位仁兄这几日怕是纳凉补觉去了。那副山长见客人到了,压下怒气让那学生先退下,随即走上前来和漪乔寒暄了几句。副山长看了眼漪乔身边那名千户,略作犹豫,开口道:“方才来借书的便是夫人的家奴?”漪乔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