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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当着圣上的面说圣上惧内,还点错了鸳鸯谱……直至走出宫门,他回想起此事都仍旧心有余悸。“我瞧着陛下当时的神色就知陛下没有动怒,你不必再对此耿耿于怀了。”早等在宫外的沈琼莲接过唐寅手里的包袱,转身往客栈回。唐寅与沈琼莲并排而行,闻言奇道:“你怎知的?”“陛下独宠皇后根本不可能因为惧怕皇后,长脑子的都不会不晓得这一点。你说陛下乃天下第一惧内之人,实则已经是在暗指陛下乃天底下宠妻最甚之人,陛下乐得被人称赞宠妻。只是你这话调侃意味太浓,陛下至多觉着你不着调,不会真的问罪于你。何况当时还有皇后在一旁为你帮腔,陛下也就顺势作罢了。”唐寅仔细琢磨了一下她的话,惊叹道:“莹中果然不愧是在御前做了五六年女官的,真真是深谙圣心啊!”沈琼莲想起了当年的一些宫中旧事,一时眸光黯淡,缄默不语。她听着唐寅讲起在诏狱里受的苦和方才弘德殿内的诸般种种,突然淡声道:“陛下对你已经是格外宽仁了。天底下又有几人敢顶撞天子的?你能安然无恙,还要多谢陛下的惜才之心。陛下看过你的画,也与你斗过文,约略晓得你的本事。”她言及此顿了顿,目视前方,声音轻了些,“陛下最喜赏画……你又善画。”“那我还要多谢皇后娘娘,”唐寅哈哈一笑,“当年是娘娘让我作一幅画,说要给夫君带回去,还特意嘱咐我要拣着最拿手的来。”“那便是了,皇后也是赏识你,有心提点你,后又有心保你,你化险为夷也不奇怪。”唐寅回忆起上元的那餐饭,感慨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陛下对皇后的宠爱简直登峰造极了……对了,陛下让我往后做事前多与你商量。”沈琼莲面上神情一滞,顿了一顿道:“陛下还说什么没有?”“陛下夸你谨慎机敏呢,还有什么我想想……”沈琼莲默默回眸看了一眼高大的朱红色宫墙,满眼凄怆之色。谨慎机敏又有何用呢?陛下不喜欢她。兴许她就是太过谨慎机敏了,少了皇后身上的朝气和灵气。她也根本不是深谙圣心的那个,不然她或许能分得他一些心思,如今也就不在这里了。兴许这世上最谙圣心的是皇后。“……总之,日后我再不敢莽撞行事了,万事都让莹中帮我出出主意。”唐寅笑嘻嘻地道。沈琼莲望他一眼,淡淡道:“你与陛下同庚,细算起来还大陛下半岁,却没有半分陛下的沉敛稳重。日后改改性子吧。”唐寅挠挠头,笑着应下。二人正说话间,忽见前方一片喧哗,一干瘦老叟正耀武扬威地与一班守门的家奴争执着什么。“那人去齐驸马府上闹什么?”沈琼莲左右扫了一眼,蹙眉道。“齐驸马?”“就是驸马都尉齐世美,他是仁和长公主的夫婿。”他们如今尚未走出皇城,入目皆是朝臣和皇亲的府邸。唐寅啧啧不已:“这人是何来头啊,居然敢在驸马门前耍横?”“瞧他那样子就不像个有来头的,倒似是来撒泼的。”沈琼莲轻哧道。两人议论着便走近了些,听得那老叟大呼道:“我可是当今太子爷的亲外公!你们谁敢对我不敬?我要见驸马爷!”唐寅与沈琼莲双双一愣。太子的外祖父昌国公张峦早在弘治五年便薨了,哪里又蹦出来一个?“这人是个疯子吧?”唐寅鄙夷道。沈琼莲盯着那老叟,只见他从背后包袱里取出一堆绢帕靴子等杂物,一股脑塞到一个出来查看情况的少年怀里,得意道:“瞧瞧,这可都是我闺女给我的!都是宫里的东西嘞!”那少年一一看过,神情由迷惘转为惊讶:“这真是令爱给你的?”那老叟一挺胸脯道:“这是自然!我早说了我是当今太子的亲外公,有这些也不奇怪,我还有好多哩。”“你……你是皇太子的外祖?你是……是昌国公……”那少年忽然脸色一白,往后退了退,一副见了鬼的样子。那老叟一瞪眼:“什么昌国公,那都是假的!我才是真的!我闺女如今可是宫里头的娘娘呢,我是国丈!”那少年目瞪口呆半晌才缓过神来,缩着脖子小心问道:“令爱……令爱是皇后娘娘?”“不是不是,”那老叟兀自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封号……但想来,肯定是贵人!没准儿是皇妃呢?”那少年怔愣道:“可是……没听说陛下封了什么妃子啊!如今这后宫里不就皇后一人么……”那老叟一挥手道:“兴许还没顾得上封呢,总之错不了!”“那敢问令爱是……”“我闺女现在可是贵人呢,名讳能是乱说的?”那少年又问道:“那敢问您尊姓大名?”“你可记好了,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郑旺是也!”那少年低头瞧了瞧对方塞来的宫里头的物件,左思右想下还是不敢慢待,将东西递给家奴,冲老叟拱手道:“家父现下不在,您先里面请。”“原来是齐驸马的儿子,”沈琼莲眼瞧着那老叟大模大样地进了驸马府,“真是年少无知,居然把这么个撞木钟的请进府。”唐寅此刻已经看呆了,惊道:“我没听错吧?那老官儿的意思岂不是,太子不是皇后所出?!太子生母另有其人?”沈琼莲转头瞪他道:“你小声点,这种混话也是能说的?仔细你再被关进去!”唐寅赶忙捂了捂嘴,低声道:“那……那老儿……”“此事真是蹊跷,”沈琼莲蹙眉思忖,“那老儿带来的东西应当确乃宫中之物,齐驸马的儿子不会瞧错。可他一个穷酸老汉,哪里来的这些呢……”唐寅面上现出些兴味:“会不会他真是太子的……”不等他说完沈琼莲便沉着脸打断道:“断断不可能!太子出生时我尚在宫中任尚仪,当初诊出皇后有身子时,陛下还差何鼎来给我传话说正旦的命妇朝贺免了,让我不必支应了。皇后待产我也是从头到尾瞧着的,皇后生产那日还闹难产,陛下急得跟什么似的。后来好容易产下来了,皇后脱力昏迷,陛下拖着病体守了皇后母子一夜……”她说着说着便不可避免地又回想起一些往事,出了会儿神,又道:“况且,陛下未临幸过任何宫人,尚仪局掌着钦录簿的,我最是清楚……”“等一下,钦录簿……”沈琼莲脑中灵光一现,忽而对唐寅道,“那老汉方才说自己叫什么?”☆、第一百八一章爹爹好可怕肃冷的寒风呼啸着掠过苍凉的大地,萋萋荒草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