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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就变了个人,衣袖上沾着几块黑渍,长长的袍摆被塞到腰间以便走路,散下的刘海随意勾在耳后,就连眼神,都从先前的漫不经心变成一丝不苟的专注。仿佛,这里才是他的战场与修行。“之前与你提过的,凭借外力再加上你的媚术伪装萧无珩,我研究过了,可以一试。”元还把桌上凌乱的瓶瓶罐罐推开,清出一角摆上两件东西,“青河孽龙的血以冰焰蒸腾后可得血引,服食之后可短暂拥有接近萧无珩的至阴至寒之气;八方召鬼令为鬼域召唤鬼兵至宝,虽是残件,但仍拥有至尊之气,可接近萧无珩的气势。至于他的灵气威压,由我负责,形态举止加外杀伐戾气以及媚惑,都交给你。”他话说得颇快,也不管她跟不跟得上。“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尝试?”季遥歌问他。“越快越好,你有多大把握?”元还的语气,轻而易举地让石室里的气氛紧迫起来。季遥歌奇道:“这么急?出了何事?”上次论及此事时,他还一脸嫌弃的模样呢。元还摇头——四日前唐徊传来的消息,无相剑宗从鬼域探得啼鱼州之秘,已蠢蠢欲动,而鬼域萧无珩亦有卷土重来的迹象,他的动作必须加快。但这些,没必要告诉她。“与你无关,你只需告诉我,把握多大。”“七成吧。”季遥歌保守估算。“足够了。”七成把握对元还而言已算高了,他常做没有把握之事,“走吧。”“等等。”季遥歌在他转身前叫住人,“小木人做的,一人一件,这是你的。”这地方没处放衣裳,她一直抱在手上也不是个事儿。元还显然对缝制衣裳这件事不太理解,眉头微微皱起,这时他才发现季遥歌身上也披了件簇新斗篷——火红的毛皮带着跳跃的焰苗,她整个人似乎都在发光,平庸的容颜焕然一新,熠熠生辉。其实她不是个丑姑娘,甚至可以算清秀可人,巴掌大的脸,眼睛却生得大,像幼猫,总有些没长开的天真纯良,不具攻击性,看久了倒能品出些讨喜的味道来。但今天,那天真纯良里,呈现出一丝攻击性。“不需要……”他刚开口拒绝,就见她露出为难的眼神,他想若拒绝的话小木头大概又是一番拜扯,索性改了话锋妥协,“算了,拿过来吧。”季遥歌抱着衣裳上前,他已将双臂展开,见她愣住,不由催了句:“不是给我的?快点。”“……”他这动作的意思,是要她给他穿上?季遥歌想了想,将皮甲展开,试探地套进他左臂,他没反对,仍站得笔直。罩甲无袖,套好手臂后在胸前交领,季遥歌绕到他胸前,将领口掖齐,最后才把腰封从他后腰束到前方。这样的体贴,连顾行知都没受用过,他们向来发乎情止乎礼,拿捏着分寸没有逾越。顾行知太过君子,而她则过分含蓄,在万仞山的两百多年里,他们的相处都缺乏惊喜,如今她少了幽精,更无从体会那些扣人心弦的情愫。这样的事情,她做起来,无非就像是给手边的偶人套一件外裳,余的,便都没了。元还倒是低头看她,她的动作很自然,没有缱绻的温柔。在五狱塔的时候,这些事向来是由门内弟子替他打点,那是习惯,没什么特别,只是在她手掌抚平他胸口皮甲皱褶时,他才隐隐觉得这举动有些不妥,但她已经替他整理完毕,道了声:“好了。”眼神坦荡磊落,将他隐生的不妥消弥。“真精神。”季遥歌面带微笑夸道。龙犀皮呈暗红色,贴合他的身体,裹出利落线条与力量,让他的少年英气跃然而出,越发像个英挺的少年修士了。元还不以为然,三千岁的男人,皮相只是过度,是老是少都不重要。出了石室,小木头人远远瞧见穿上皮甲的人,喜得猛朝他们招手,又竖了拇指,元还看着小木头人:“你这缕幽精,跟你差别太大,你没想过让她回归本体?”他其实也有些好奇,魂魄完整的她该是什么样的脾性。季遥歌摇头:“还没想好。”没想好是让她回归,还是放任自由。她知道应该尽快让幽精归位去获得完整的感情,但是……幽精并不这么认为,她在抗拒本体。意料中的答案,元还不予置评,只道:“到了。”两人已站在任仲平的洞室之外。任仲平正在睡觉,蜷着身体缩在角落,一百九十八年的幽禁让他缺乏安全感。季遥歌将兜帽戴上,帽沿压低,脸上成片阴影。元还将事先准备的东西递给她,蚁语:“孽龙血至阴至寒,服后会让你经脉五脏俱凝,有些痛苦,你要忍耐一会,实在受不住可运气抵抗。”兜帽里的头点了点,季遥歌接下龙血,忍着腥浊之气一口饮尽,刹那间周身如置冰窟,由内而外的冻结,就连接呼出的气,也带着霜冷气息。八方召鬼令捧到怀中,她缓慢步入任仲平的石室。阴冷诡谲的气息陡然倾覆,沉睡的任仲平迷茫睁眼——人在初醒之时意志薄弱,更加容易被心术趁虚而入。屋里没人,任仲平却能感受到那股可怕气息,他怀不自禁地环胸而抱,从床上坐起,疯颠的神色间添了恐惧敬畏,小心翼翼开口:“是谁?”没人回答,只有铺天盖地的灵气威压,属于一个真正的化神期修士。任仲平从床上滚下,瑟瑟发抖地跪到地上,然而还是没有开口,直到披着火红斗篷的人从黑影里出来,冒着丝丝寒气的声音响起:“任仲平,可还认我?”任仲平哆嗦地抬头,流露出几缕疑惑,很快,就被对方身上压制性的气势都碾,那是属于鬼域王者的气息:“枭……枭主驾到。”久远的记忆被唤醒,他难得现了丝清明。“让你查的事,进展得如何了?”季遥歌此时一边窥探他的记忆,一边模仿。二者同时进行,他的记忆被勾起,她才能作出最精准的伪装,这很考验她神识的专注力,一丝一毫的分心都不能,身体被冻得麻木,她亦无暇顾及。任仲平想了想,回答得犹豫:“没,没有发现枭主要的东西。”“这么久了,你竟一无所获?”季遥歌把声音压得很低,听不出男女,“我看是你在这里呆得乐不思蜀,早将我要你找的东西抛到脑后!”“没有,我没有!”任仲平吓得一缩,慌乱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