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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人已聚到了她的身边,将她团团围住。在她面前的是个女人,穿着好似夷人的细腰窄袖,眉眼都描着金蓝的线条,凝着她的时候便仿佛在笑,淬着毒的笑:“这位meimei,可是红崖寨的秦念秦大当家?”秦念低着头,不回答,静静地将筷子摆整齐。“谢随、秦念,每人都值纹银五百两。”女人笑了,“我是女人,我先动手。”——说话之间,她那窄袖中倏然探出一只铁抓,黑色的镔铁五指赫然,一把打向秦念肩头!秦念将身一旋,但听钝重的“笃笃”声响,两根筷子击在了女人的铁抓上,竟震得对方虎口剧痛!她一咬牙,左手亮出一把蓝莹莹的短剑,却不用剑势,而是如弯刀一般横切过去!秦念冷冷一笑,脚底将长桌一踢,桌上菜盘飞出,那锋锐无比的剑刃立刻割破瓷盘,剧毒刹那间就将盘中剩菜染成黑色!“妙娘子你何必着急。”一个账房先生模样的人慢条斯理地道,“你这又是铁抓子又是毒匕首的,太也麻烦不是。”那妙娘子狼狈躲开剩菜中淋淋漓漓的汁水,怒道:“你们倒是来帮忙啊!”“我们若帮了忙,那五百两纹银该给谁呢?”又一个仿佛是呆头呆脑的大汉开了口,笑得很是憨厚,“妙娘子您这么厉害,您算一算?”秦念站在桌上,弯刀出鞘,看着这些人推来推去的算计,冷笑道:“你们这还算是江湖人吗?做朝廷的走狗不说,便连五百两银子都要算这么清楚?”“秦大当家潇潇洒洒,”那账房先生举起一面铁算盘,“铮”地拨了一下,回响不绝,直令人双耳发聋,“哪里晓得有牵累的辛苦?”秦念哼了一声,“你们便一齐上来,又有何妨?”话音未落,她已破窗而去!“快追!”一人又道。偏是那妙娘子此刻却不着急了,只是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她若一直跟着谢随,武功该是少林的路数才对;怎么这几手功夫,倒一点也不像呢……”“她是红崖寨的大当家,自己有点货也不奇怪!”“可这功夫……”妙娘子喃喃,“俊是很俊,恐怕不是什么好功夫……”***那几人三脚猫的把式,秦念很快就将他们甩脱了。但也因如此,她不敢再在城镇间落脚。红崖山虽近在眼前,但据茶肆小二所说,官兵早已上山,她必须从不为人知的小径绕行上去,才不至于自投罗网。到夜半时,她走到了一处乱葬岗上。冷月溶溶,如水银自天际流泻而下,处处枯冢荒坟之间散碎着肮脏的泥土与残雪,干枯的树下有野狗徘徊,夜中那野狗的双目露出冷冽似人的幽光。秦念走到一座墓碑的背后,慢慢地坐下来。还未走近时,她已闻见死尸身上的腐臭味,如果月光有味道,或许也不会比这味道更好闻。但不知为何,这味道却让她安心。很久以前,她与谢随亡命天涯,也曾躲在乱葬岗中。那时候她怕极了,浑身发抖地往谢随怀里钻,直担心坟墓里的鬼会突然跳出来抓走她——可是那时候,谢随对她说:“别怕。死人是不会伤害你的。”而她到现在也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这世上,能像死人一样安分的东西已经不多了。她倚碑端坐,静静调息,感觉到墓碑冰冷的纹理印在自己的背脊。老当家当年曾给自己一部武经,是她毕生心血所成,尤以内功“九霞”为上。当时秦念因跟随谢随习武,已有少林功夫的根基,但少林内功纯阳至刚,不合女子体性,又兼稳扎稳打、进境太慢,秦念甫一接触九霞功,就立刻为其威力所眩。那个时候,自以被谢随抛弃的她万念俱灰,练功倒是一日千里,不过一两年,好像已胜过跟着谢随的十年修习。若不是谢随突然回来打断了她,也许到今日她的九霞功已经大成。半炷香后,气息渐畅,秦念抬头,见冷月无声,自己呼出的白气在空中飞速地散去。她忽然听见了,这寂静无人的乱葬岗上还有第二个人的呼吸声。那人是从她背后,西北方的树丛中,慢慢地走了出来,手中似乎还拖着什么东西,一步一步,走得艰难而踉跄。他的气息并不平稳,吭哧吭哧的,好像还时不时发出哽咽声。“砰”地一声,那人走到离秦念十来步远的地方,终于将手中拖着的东西扔下,自己也一屁股坐了下来。沉默了很久,他突然大哭出声。撕心裂肺,号啕大哭,却没有说话,一个字也没有。秦念的五指抓入了泥土。她慢慢地侧过身,从墓碑后面露出了脸,望向那人。“……小船儿?”那人正是林小船。他的哭声在半空中突兀而悲伤地止住,月光照亮他泪水纵横的滑稽的脸容。他看起来已有很多天没吃过饭、也没洗过澡了,全身脏兮兮破烂烂,只有一双眼睛还发着亮光,泪水的亮光。他看向秦念,呆呆地啜泣了一声,“大、大当家?!”秦念握紧弯刀,一步步走上前,目光移向小船儿身旁。他方才拖出来的是一具尸体,在那一具尸体旁边,复有很多具尸体。阿大、阿二、小五、阿雷、小饼儿……红崖寨的所有人,几乎都在这里齐聚了。他们的身上有很多伤口,各式各样,秦念只是扫了一眼,就辨认出了至少十种兵刃。红崖寨虽然算是个江湖寨子,但寨中的人除了偶尔打家劫舍以外,自己还要种田才能糊口的。虽然算是身强体壮,但绝不算武功高强。更何况,寨子里二三十口人,一多半都是小船儿这样的小孩子,他们被老当家从险恶的世上捡回来,却根本还没来得及长大。这样的孩子,对付这样的孩子,却用了十种以上的兵刃,和三千禁军。小船儿突然抱住了秦念的腿,哭得更厉害了:“大、大当家!大当家……”却没有其他的话,他好像只会喊这三个字了。“把他们葬了。”秦念咬着牙,眼中的火却是冷的,“我们去后山,将老当家的牌位请出来。”“大当家,”小船儿愣愣地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