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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外走。身后的蒯蓝桥却也淡淡地道:“我跟你一同走。”莎曼怔在了当地。谢随微微笑道:“神医不是从不入关的吗?”蒯蓝桥道:“大仇不报,人生世上,有何趣味。”他转过头,看向莎曼。少女的背影娇小瘦弱,风扬帘幕,将她的衣摆辫发吹得轻轻摆动。只是刹那之间,蒯神医的眼神里似乎流露出脆弱的眷恋,却又立刻垂下了眼帘。莎曼仓皇地重复了一遍:“我去拿纸笔。”便匆匆离去了。谢随看着这两人,轻轻地笑了一笑。***红崖山,红崖寨。天色晴好,数枝红梅探进了前堂的木窗格,在檀木案上洒下虬曲的影。案上有茶,热茶,却没有动过。这山里的土茶,对延陵侯谢陌来说,味道太糙了些。他正负袖在后,看着堂上正中挂着的一幅画。画上是雪天之下的连绵群山,山中有小屋数轩,山下有溪涧淙淙,寒烟衰草,重岩迷雾,但那小屋的门却是半开的,仿佛那家的主人随时便会走出画中来。落款是四个字——“延陵谢随”。“侯爷,据线报,秦楼主已到山下,似乎是往后山去了。”有官兵进堂禀报。谢陌转过身,沈秋帘也正从屋外走进来,她望了一眼堂上悬的画,一瞬之间,露出了欣赏之色。只是这一瞬之间的眼色,已经让谢陌危险地眯起了眼睛。沈秋帘立刻敛眸,“侯爷,秦念若不来找我们,我们难道要在这里一直等下去?”谢陌慢慢地道:“她去后山做什么了?”“她就在那座古墓里,我们不敢太靠近……”那官兵瑟瑟缩缩地道,“但前几日派去……挖坟的那几个人,一直没有回来,湖边有血迹,可能是被她扔进了湖里……”谢陌冷笑一声,“她不过一个人,又是在漆□□仄的古墓里,便是有再高的武功,又怕她什么?”几个官兵却都不敢说话,一时间偌大的厅堂上,只有飒飒的风声。“唰——”谢陌突然拔出了自己的佩剑,眼睛发红地指着他们道:“说!你们去不去?去不去?!”那不过是一柄玉质的宝剑,这一刻,就连那些素在下位的官兵,眼中也不由流露出讥诮之色。“云子。”沈秋帘柔软地出了声,轻轻抬手压下了他握剑的手腕,“我先去见一见她,引她出来吧。毕竟我不会武功,又是女人,兴许管用。”又转头道,“你们便埋伏在旁,待我暗号。”谢陌顿了顿,忽然高声:“韩复生!”一个人缓慢地从房栊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他一条腿瘸着,因此走路时一步一顿,头始终低着,下巴上满是胡青。他走到谢陌面前,又费力地跪下。“你陪夫人一起去,保护好她。”谢陌道。韩复生抬起头,眼中掠过一丝痛色。谢陌将那一丝痛色看得清清楚楚,因此他开心地笑了。只要看到别人痛苦,他就可以开心地笑出来。这也许只是因为他自己从来没遇到过什么开心的事情。“我知道你与秦念有旧,但她现在是朝野通缉的要犯了。”谢陌冷漠地、高高在上地道,“你如能帮助我们除了秦念,五百两纹银到手,后半生也再无忧无虑,你的母亲……”听他提到了母亲,韩复生的身子陡然一颤,“你的母亲,我也可保证她衣食无虞,安安心心地走完这一辈子。”“……属下遵命。”韩复生缓慢地回答,仿佛一台已经锈蚀的钝重机器。***午后的日光斜照山林,沈秋帘与韩复生两人一前一后,已经走到了后山的半山腰。从半山向外望去,莽莽苍苍,层林残雪,中间点缀一二流水人家,沈秋帘淡淡地笑了:“谢随那幅山雪,是真的胸有沟壑之人才画得出来。”韩复生没有回答。他虽然从方春雨跟随延陵侯已很多年了,但他与这位主母单独相处,却是第一次。他摸不准她的脾气,也听不懂她说的话。沈秋帘转过头,看向他,“我知道这些年,你在侯爷手下,做了很多事,也吃了很多苦。侯爷将你的母亲关押起来威胁你,你也没有法子。”韩复生抿紧了唇。沈秋帘却只是笑,她并不怎么顾及这种贫民出身的江湖人的骄傲:“但我知道他将你的母亲关在哪里。”韩复生突然抬起了头盯住她。沈秋帘抬手捋了捋鬓发,微笑着复往前走,韩复生立刻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追问:“我母亲关在哪里?”沈秋帘笑道:“现在会说话了?方才我还道你是个哑巴。”韩复生咬牙道:“是属下错了。”沈秋帘一边往前走一边道:“这样吧,待会你只要听我的话,最后我们杀了秦念,我就告诉你,让你带着你母亲远走高飞。”她说得非常轻易,以至于让韩复生不敢置信:“真……真的?”“杀秦念可并不简单。”沈秋帘挑眉看了他一眼,“这红崖寨的老当家,当年曾有一手独步武林的俊功夫,兴许已经传给了她。何况你师父方春雨,不是也死在了秦念的手上?”韩复生咬着牙,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眼中光芒如野兽般跃动。他很急切,但他的开口却也很艰难:“我……我可以试试!”沈秋帘叹口气,“也只能如此。你知道的,侯爷他并不是个讲信用的人,”她看向韩复生,“但我是。”她的神色是如此认真,甚至让韩复生都不由得愣住。毕竟他已经习惯了出尔反尔,习惯了背信弃义,他那个短命的师父,除了教给他一身无大用处的武功之外,也就是不断地教导他这些东西罢了。沈秋帘的认真,甚至让他感到了惶恐。他低下头,轻声嗫嚅:“是……”沈秋帘笑了笑。她知道他一定会听她的话的。在残酷的黑暗中挣扎太久的人,对一丁点的仁慈都会感激得恨不得以死相报。她颇是满意地抬起头,望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