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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白罗昇瞥了眼老太太的神色,暗里轻推了一下陈氏,轻声道,“母亲还是少说两句吧。”陈氏回头颇为不满地瞪了一眼白罗昇。“说了这么久,你怕是渴了吧。”老太太让白苏去舔茶。“不渴不渴。我早前喝好多茶水。”见她真是话不过脑,老太太分明是在嫌弃她话多,厅里几个站着伺候的小丫头笑出了声。第4章白家是本朝少有的百年世族,代有禄秩,世承侯爵,枝系繁复冗杂,就如同一棵扎根皇城的参天古树,轻易没人撼动的了,连皇家都不行。族中有的参军入营做了震关将军,有的浸yin官场翻云覆雨,还有的做了商贾,却因出身白家没人敢看不起,到这一代正经的直系是正房大娘子白老太太生的一儿一女,还有二位小娘生的二房和三房。陈氏就是二房里的大娘子。为求众孩子能得到平等的对待,老太太上头那辈就订了一个规矩,白家排辈分不分哪房,就好比,白劲承虽然只有白沉柯一个儿子,但按这一辈的排名却算是老三。最大的是三房家的白文驹,其次是二房家的白罗昇,再是白沉柯,所以他一直被唤作三哥儿。陈氏眼珠一转,放下茶盏,“我兄长得了一株上好的万年蕈,媳妇想着母亲吃最好,就送了来。”她终于切入了正题,随后冲后头捧着木盒子的小丫鬟招了招手。“这东西可补气安神,延年益寿。”陈氏把盒子打开,站起来亲自端到老太太跟前。白沂柠好奇地瞧了一眼,那东西确实不若平时她在乡野时常见的,这个的个头极大,表面似打了油一般光亮。众人正观赏间,耳边响起了一道清越的声音,“二婶母出手可真大方。”白沂柠抬头看向出声的方向,那人换了件鸦青色窄袖直领短衫,右手拿着一卷书册,正悠然地从云头螺钿屏风后缓步走出,眉目淡淡,下颌微抬,不是白沉柯又是谁。“柯儿睡醒啦?”老太太握了握他的手,笑迎道。白沂柠瞧着老太太此时弯如月牙般的眼,心想,原来这府里头的孙儿与孙儿也是不同的,方才老太太看那位二哥的神色远比看着三哥儿的冷淡多了。“嗯,睡醒小一会儿了。”白沉柯点了点头,走到白沂柠身旁坐下,随手将书册放在一边。见他落座,白沂柠小手绞了绞衣角,内心纠结了一番,小心翼翼地把自己面前那盘凉糕往他头推了推,想要同他示好。但白沉柯却避开了,碰也不碰,拿起左手边小厮刚沏的茶,端端地吹了一口,连半道眼风都不曾给她。“说吧,有何事?”老太太重新看向陈氏,神色已恢复如常。陈氏咽了咽口水,犹疑开口,“媳妇听闻,儒学大家魏老先生在京中设学,我想让晟哥儿去。”说完,轻轻拍了拍白罗昇的肩膀。“不求官家的宗学,却求魏先生的私学,你倒是想得清楚。”老太太这话说得陈氏有些讪讪。“什么事儿都瞒不过母亲。”话语间陈氏认真了起来,“媳妇就是盼望着昇儿能真正有个好前程。”“我同魏嵩是有些私交的。早前老爷还在时,与他游历山水。花一包银子买下魏嵩的一首诗,解了他当下的困顿。本是举手之劳,没想到他后来竟如此争气,成了誉满天下的儒学大家。”忆及往事,老太太目光柔和。老太太说完后,看向离她有些远的少年问道,“晟哥儿是自愿去吗?”白罗昇站起来恭敬地俯身答道,“是的,祖母,孙儿想去。”他声音不大,落在安静的厅堂里却掷地有声。“成了,这事儿我明早就托人给魏先生送一封信。在家里等消息吧。”老太太点了点头,这是答应了。陈氏喜笑颜开,高兴得又冲老太太说了许多奉承之言。对比陈氏的情绪高涨,身旁的白罗昇却有些出神,先是垂首凝视地面,随后又在视野边缘注意到了一双穿着小绣鞋的小脚,藏在衣裙里若隐若现,甚是可爱。他再往上瞧了瞧,脚的主人双眼清亮,如山间的溪水,正小口小口咬着雪白的凉糕,一时被吸引住了。对面的白沉柯敏锐地察觉到了白罗昇的视线,循着他的目光又瞧了瞧手边那个正乖巧吃东西的,突然不悦地压低唇角,气息凌冽了起来。他忽然松开手中的茶盏,清脆的声音如平地一声巨雷,惊得白罗昇瞬间清醒,旁边的白沂柠更是慌乱地放下了手中的糕点,抬头看他,如一只惊吓的猫儿。其余众人皆是一顿,将目光都聚了过去。白沉柯拿过白沂柠手边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上的水珠。“失手了。”他解释道,神色自然,仿佛真是如此。堂下有眼力见的小厮马上过来捡起碎瓷片,又拿干布来清理淌了一地的水渍。但站在白沂柠后头的白芍看得真真儿的,那茶盏分明是三哥儿自己摔的。不知缘由,亦不敢多言。白沉柯摩挲着书册的边缘,忽然开口,“祖母,我也有一事相求。”老太太好奇地睁大眼,“哦?何事?你平日可甚少求人。”“我也想一同去私学。”“你怎的又想去了。”老太太继续说着,“早前问你,你还不愿去呢。”白沉柯垂下眼眸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身侧的白沂柠,朗声道,“我想参加科考。”老太太喜极,“甚好甚好,子孙们个个上进,那白家往后的日子也便不用愁了。”这一打断,老太太正好止住了陈氏的话头。“好了,你们回吧。”她咽下一口茶,清了清喉,下了逐客令,然后扶着白苏的手走出了屋子。她一走,众人便都散了。白苏在房内一边捏着老太太的肩膀一边问,“我见三哥儿好像也不大喜柠姐儿,方才柠姐儿好似想同他说话,但他都不曾正眼瞧过。”“先看看吧,若实在不行,就换一个。”老太太闭着眼睛说道。陈氏与白罗昇一道回了自家的院子,那粉衫丫鬟手里来时的盒子已经不在了。“你瞧瞧你祖母对白沉柯那样儿,哪有半分把你放在眼里。”陈氏咬牙切齿地抱怨。“母亲还说呢,在厅里一顿数落那新来的丫头,祖母怎么会高兴?”白罗昇跟在她旁边皱着眉。“一个乡下丫头怎么说不得了,顺便还能羞辱一番白沉柯,嫡孙又如何了,作配的也不过是这种没教养的。”看着陈氏满脸不屑,白罗昇叹了一口气道,“这丫头怎么说都是祖母亲自留下的,您这样不是打她的脸嘛。”陈氏被他驳得哑口无言,烦躁地扯了扯手里的帕子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