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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支,笑得身子发颤,宋宜这才明白过来他不过是在吓唬她,但此刻服软的话,显得她太没骨气,她冷冷“哼”了声,将轮椅转了个向,准备出门。沈度这才着了急,赶紧把笔放下,上前一步,在她身前半蹲下来,看向她的眼睛,很认真地回答了她方才的问题:“宋宜,能遇上你,是我毕生之福。”宋宜怔了好一会,他伸出食指在她额间花钿上点了点,她这才回过神来,惊慌失措地看了眼四周:“我的团扇呢?”“还等着行却扇之礼呢?”沈度默默地看了眼门口,讥诮道,“喏,大概刚才随手扔了吧。”宋宜:“……”宋宜理亏,这下子不敢同他闹腾,乖乖由他推回案前,她默了默,有些讨好地低声道:“我还是喜欢你的字,行云流水,你来吧。”沈度心软得不行,乖乖重新执起笔,在婚帖上落下二人的名字——宁州沈度,焉城宋宜。宋宜一眼扫过去,知褚彧明必定也知内情,没出声,但他轻声道:“落叶归根,总要认祖归宗。等你好全了,带你回一趟宁州,好在不远。”宋宜点了点头。她目光落在大红宣纸上,静静看他落笔——今朝赤绳系定,良缘缔结,订成佳偶,载明鸳谱。含元初心不渝,神武深情难负。莫失莫忘,不离不弃。同心同德,宜室宜家。白首永偕,馀生共度。第52章第52章他写得很认真,宋宜就这么静静看着他的侧影,好似能透过这剪影回望他过去二十余载一般。她有些发痴地想,如果能早些知道这些事,她真想早些越过山海与藩篱,早一点走到他面前,好好地抱一抱他啊。他将笔放回笔枕,转头看向她。宋宜冲他伸开双臂,他上前将她抱起,想将她抱回床上,她却不愿,而是让他将她放到地上,她就这么抱了他许久。沈度迟疑了下,手抚上她后背,听到她说:“好想就这么抱会你。”她忽然想到,若是他父亲还在,如今也早该做到太子太傅了。他这一生,原本该是衔玉而生、锦绣丛中长大的不知人间疾苦的子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可他好似全无怨怼,也从未惦记过那些原本拥有的东西,只是冷静地守着心中最后一丝执念。她的心忽然疼了一下,手无意识地跟着哆嗦了下,他低头看了她一眼,问:“不舒服?”宋宜摇头,但他还是重新将她抱起,轻轻放到床上。他蹲下去,准备为她脱鞋:“我还得去前头一趟,你先歇会?”“我等你。”沈度手一顿,缓缓起身,从怀里掏出那块玉来,滴水玉的料子,两块半佛终究合二为一,他递到她面前,发自真心地笑了笑:“快十五年了,完璧归宋。”宋宜接过来,其上带着他的温度,温热到近乎有些guntang。她借着灯光仔细看了,以金石粉修缮,但还是留下了一道细细的痕迹,于是他心思灵巧地将那道痕迹绘成了一枝蜿蜒的枝蔓,点染了几朵海棠,极尽风流之态。分明是并不搭调的两种物什,可他特地将海棠调成了玛瑙红,细看下去竟然并不突兀,和谐中透露着一丝精致。她忽然想起传闻中他用来作为跳板去了御史台的那本,她在陪都之时,锁在深闺闲来无事之时,也曾一字一句仔细拜读过。她想,这也算是另外一种契合了吧。冥冥之中,有些缘分,当真天定。她又仔细看了那玉一眼,没忍住戳了戳他脑门,佯装生气道:“如此亵渎神佛,也不怕神佛动怒。”沈度顺从地配合她的动作往后一仰,反将她吓得花容失色,赶紧伸手去拉他,沈度借着这点力,凑到她跟前,轻轻在她颊边啄了下,在她耳畔轻声道:“不羡神佛,也不必求神佛。”有你足够。他明明没将后半句话说出口,宋宜却听明白了,轻轻推他一把,赶他走:“惯会油嘴滑舌,书都白读了?赶紧去。”宣纸上墨迹已经干透,沈度将它一折,转身出了门,到门口又折返回来,轻声道:“我尽快。”等他走远了,宋宜静静打量了这新房一遍,时间仓促,但他到底是用了心的,从陈设到装饰,皆是按着她的喜好来拾掇的。她在床沿枯坐了会子,膝盖有些泛疼,想要早些休息。但今日来的都是达官显贵,他总不能全交给宋珏去招呼,终究要在前头多花点时间,可她疼得有些坐不住,于是唤了灵芝扶她下了床,推她去院里透透气。外城被护城河环绕,哪怕前头宾客喧哗,水流的声音依旧清晰地传进来。她听着流水声,微微有些失神,于是仰头去看那株梧桐树,今夜难得无雨无风,枝叶格外安静,周遭静谧,上弦月的微弱光芒透过枝叶缝隙洒进来,添下一院清辉。她一眼望过去,目光落在远处,忽然有些不确定地晃了晃脑袋,灵芝殷切地问她怎么了,她犹豫了会,吩咐道:“出去看看吧。”灵芝迟疑了一瞬,宋宜已自个儿转了个向,她只得赶紧追了上去,从后门将宋宜送了出去。从巷道到了主路,宋宜总算能清晰地看到整条护城河,也看清了她方才一眼扫过的那些光亮的来源。将近端午,这几日河上船坊众多,本应众口难调,可所有船坊都在今夜清一色地挂起了大红花灯,其上双喜大字清晰映入眼帘。灵芝一愣,好半晌才开口:“是太……”她话没说完,宋宜阻了她:“风大,回去吧。”今夜根本没起风,每一只花灯都安安稳稳地各就其位,将整条护城河点亮。但灵芝不敢辩驳,默默将她送了回去。刚进院门,沈度许是回来没见着她,刚好出来找她,恰巧见着灵芝送她回来,冲灵芝示意了下让她先走,这才走至她身前,也不说话,就这么注视着她。他在前头,人多嘴杂,哪怕没看到,总也能知道这奇景的。宋宜无奈地笑笑:“又吃的哪门子飞醋?”沈度默默在她身前蹲下来:“知道我介意,还出去看呢。”宋宜憋了半晌,实在是没忍住吃吃笑出了声:“瞧你这样。”沈度忽然很认真地说:“他在给你道歉呢,端王之事。”宋宜默了默,同样很认真地接过话:“你也知道是为端王之事呢,并不是为四年前那档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