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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宜微微笑了笑:“没事,放心。”宋珩见她这模样,从袖中掏出那只藏了许久的镯子,往她跟前一递:“娘最喜欢的首饰就是这个,我虽然用不上,但总想着娘什么好东西都给了你,这玩意儿我一定要抢到。”他停顿了好一会,接道:“你以前总和我抢这个,我觉得我肯定会输,没想到娘走前还真把它给了我。”宋宜轻声笑着:“娘既然留给你当个念想,就好好收着,也没让你戴着,有什么用得着用不着的。”宋珩腮帮子微微鼓起,又往前递了一寸,有些委屈地道:“你当娘当真给我留个念想呢,娘说她等不到这个时候了,留给爹又怕爹总睹物思人,就把这差事交给我,让我等你嫁人的时候,务必把它亲手交给你,她会看着的。”宋宜一怔,他尴尬地挠了挠头:“成亲那日,都说大喜日子,可我太难过了,给忘了。”宋宜默默接过来:“没事。”他侧头看了沈度一眼:“上次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这东西了,娘怕是要恨死我,以后我都不敢去见娘,没想到他还肯费点心思把它还回来。”宋宜没出声,他就似小孩一般絮叨着不切实际的叮嘱:“日后他若是待你不好了,你记得对着娘这镯子念叨念叨,多念叨几遍我就听到了,就来接你回家。”宋宜本想笑笑将这话掩过,但一对上他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回去吧,日后记得好生学些本事,周谨这人其实不错的,别以为这差事无聊透顶,也别老同他作对。”宋珩难得一次听到周谨这名字没反驳,乖乖“嗯”了声,又想起来出门前收到的嘱咐,赶紧复述了一遍:“大哥说事忙就不来送你了,但让我转达一句话给你,说若是想回家了,记得给他写信,他来安排。”她清楚地知道,这短短十六字,对于她这个平素寡言而谨慎的大哥来说,有多不容易。她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回应的话,只好轻轻点了点头:“我记下了。”宋珩眼尖,瞧见沈度同褚彧明说完话往这边走,低低道了声:“那我走了,姐你保重。”见宋宜应下,他这才冷哼了声,绕过沈度,径直上了马,往内城去了。他到如今还是不肯唤沈度一声,老说当日那张臭脸让他想起来就难受,要让他改口,得沈度先给他赔个罪。但沈度这人,除了对她,没对谁服过软,更不会纵着旁人胡闹,懒得搭理他,闲来无事还调侃了他句说幼稚。这话不知怎地就传到了宋珩耳里,两人反倒在成了姻亲后,彻底结下了梁子。宋宜看得发笑,也没刻意憋着,银铃般的笑声就这么递进了沈度耳里,沈度知她在笑什么,无奈地摇了摇头,将她抱起来送上了马车。他要下车,宋宜拉过他手:“渡口又不远,就一会,就在车上坐坐吧。”灵芝方才没下车,这会儿一哆嗦:“那奴婢坐后一辆吧。”她身形灵巧地就要下车,宋宜“诶”了声,她怕被拦着,赶紧低声道;“奴婢再不走,怕半路被扔下马车。”她说完一溜烟地跑了,宋宜隔着帘子见着她利索地爬上了后边那辆装杂物的马车,一脸莫名其妙:“……没事闹什么毛病?”沈度没忍住笑了声:“你家灵芝丫头大概觉着自己地位不稳。”“没个正形。”宋宜懒得理他,深深望了那株梧桐树一眼,这一走,大概就是一辈子了,就像当初离开陪都时那般。沈度吩咐完车夫启程,见她这样,知道她心中所想,故意逗她:“在想刘昶怎么没来?”宋宜伸手在他小臂上掐了把:“小心眼得很。”她好一会没出声,看着马车驶出巷道,忽然道:“不过说实话,我还以为他那性子,那日怕是会来喜宴上大闹,问我怎么骗他来着。”那日刘昶醉酒时曾同他说过宋宜那句话——她说,负过她的人,她都记在心里呢。不用她开口,他也知道,那日在宫里,她必然是这般将刘昶搪塞了过去,让刘昶不至于来找他撒气。她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默默践行着她所以为的保全之法。他注视了她好一会,很轻声地开口:“他大概是没想到,你是真的宁愿一死,也不愿遵那道旨意,被吓着了。”这才终于意识到了,当年留下的伤口有多深。那日的事他后来终是从宋嘉平那儿得知,才知那日宋宜是抱了死志进的宫,若非那道连夜递上的加急折子,怕是早将命丢在了神武门外。但后半句话,宋宜不爱听,他没说。宋宜几乎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竟然能如此心平气和地同她谈起刘昶,她将那樽玉佛拿出来,低头看了许久,很轻声地唤:“沈度。”沈度“嗯”了声,她又继续唤了声:“沈度。”他这次认认真真地应了声:“我在。”“我非要抗旨,不是因为当年的事,”她摩挲了一遍那海棠枝蔓,“是因为你。”沈度怔愣了许久,没出声。她轻轻笑了笑:“我同他,其实如今回望当初,也没多少事。”到渡口,沈度将她引下车,刚想抱她去船上,见宋嘉平立在栈桥上,迟疑了一瞬,还是将宋宜抱到了他面前,才将她放下。宋宜有些羞赧,毕竟年纪大了,纵是在亲爹面前,也觉难堪,只得先出言唤了声“爹”打破尴尬。宋嘉平应下,冲沈度示意了下,沈度小心翼翼地让她扶上栏杆,这才放心退到远处,由着他俩说几句话。宋嘉平没来由地笑了声,宋宜脸一红,低低唤他一声“爹”:“别笑话我了。”宋嘉平朗声笑起来:“还不错。”是说他体贴,宋宜没好接话。宋嘉平欲言又止,迟疑了许久,还是问:“还回来么?”宋宜悄悄回头瞥了沈度一眼,他手上的玉扳指没了踪影,他也没再寻另一枚换上,一眼看过去,令人有些不习惯。她默默看了好一会,沈度感知到她的目光,往这边看过来,她做贼心虚,赶紧将目光收回来:“不回来了。”“若是再回来,他不安全,爹也得为我们cao心。”宋嘉平望了一眼熙熙攘攘的渡口,千言万语说不出口,最后只是道:“若过得不好,记得告诉爹。等这场仗打完,爹派副将来看看你。”他在这样的位置,无令自然不得出京,日后要相见,自然是难了。宋宜泪将落,又赶紧仰头憋了回去,勉强挤出了个笑:“女儿愧对爹,爹务必要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