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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浑身紧绷,战战兢兢地回道:“回禀庄主的话,属下四处搜索了好几遍,确认没有苏星辰的尸首。”“好个狡猾的臭小子,竟叫他成了漏网之鱼!”段红樱“啪”的一掌拍在扶手上,扶手顿时裂开一条缝。她的一双美目里俱是戾气,胸口因愤怒不断起伏着。过了一会儿,她深吸一口气,平复着胸腔里的暴躁情绪,转而开口问起段飞白的状况。“公子心脉受损,尚未苏醒。”侍卫低声道。“我去瞧瞧。”段红樱起身,朝着段飞白的住处走去。段飞白在人偶山庄的身份是鬼公子,谁也没有见过他的真容,他的住处也没有安排人手伺候。院子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没有段红樱的吩咐,没有人敢进来。段红樱推开屋门,疾步朝床畔走去,掀开被子。被子下方只有一个枕头,半个人影也没瞧见。段红樱脸色沉下来,扔了被子,朝着屋外走去。院外急匆匆跑来一人,气喘吁吁地说道:“庄主,公子抢了苏夕颜的尸首,去了白头山。”段红樱脸上顿时一片铁青,厉声道:“碧玉,备车,去白头山。”白头山离人偶山庄的路程并不远,因山名取自白首之意,山上又有石名为“三生石”,是情侣定情的圣地。段飞白抢了苏夕颜的尸首去白头山,用意不言而喻。段红樱胸腔里翻滚着浓烈的怒气,藏在袖中的十根手指捏得咯咯作响。半个时辰后,马车在白头山下停驻。碧玉为段红樱掀开车帘,出门时还是晴空万里的天气,此刻阴云密布,天地之间暗沉沉的,有阴风乍起,将周边草木吹得飒飒作响,竟是大雨倾盆的征兆。幸好车中备着伞,碧玉刚将伞拿出来,豆大的雨珠便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碧玉连忙撑开伞,罩在段红樱的头顶。段红樱拿着伞,对碧玉道:“你留在此处。”碧玉颔首。段红樱撑着伞,沿着山道往三生石的方向走。雨珠哗啦啦地砸在伞面上,地上的水流汇聚着一团团,不一会儿便浸湿了段红樱的鞋子和衣摆。天地间坠着晶莹的水帘,水雾弥漫,模糊着视线。雨帘的深处,一块巨大的山石下,隐约能瞧见一道黑色的身影坐在石下。他的怀中抱着一块石碑,手里拿着一把刻刀,一笔一划在石碑上刻着字。在他的身前,是一座隆起的土包,泥土是新翻的,在雨水的冲刷下,化作一滩滩泥水,淌了满地。段红樱举着伞,静默无声地走到他身后,目光落在石碑上。石碑上刻的是:爱妻之墓。奇怪的是,没有写名字,只有“爱妻”二字。立碑人刻的是段飞白的名字。段飞白十指都是血痕,包扎好的伤口再次崩裂开来,血rou被雨水冲刷着,泛着一片惨白之色。不断有血滴落到他的手背上,下一秒又被雨水冲掉,只留下一片淡色。段红樱转到他身前,这才发现,那血是从他口中喷涌出来的。他每划下一笔,口中便吐出一口血。他昏迷后被送到人偶山庄,段红樱替他诊治过,他的心脉受损,不是被人所伤,而是伤心到极致,不知不觉震伤了自己的心脉。段红樱举起伞,将伞罩在他的头顶。段飞白终于仰起头来,抬眸看她一眼。很快,他又低下头去,继续刻着手中的石碑。等到最后一笔刻下后,他将石碑放在坟前,一端深埋进土里。他用手轻轻抚着石碑上的“爱妻”二字,他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到头来,能给予她的也只有爱妻二字。她为他穿过嫁衣,与他拜过天地,她死后,他才知道,原来他一颗冷硬得如同被寒冰封住的心,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为她打开过。是他一直被仇恨蒙蔽,以为她贪图长生,要和苏合一起谋害他。他愤怒、失落、不甘,也痛恨过。那一天,他就站在密室的外边,用冷漠的眼神注视着她。他耳力极好,她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那一瞬间,他无比地痛恨她,比恨苏夕颜胜过百倍、千倍。因为她给他带来的痛苦,胜过苏夕颜百倍、千倍。那时,他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她。他借酒装疯,用假的凤凰血玉试探她。她比自己想象得谨慎许多,她没有拿走那块血玉,但他的怒气没有消减。掐住她脖子的那瞬间,他的确想过,就这样杀了她。杀了她,这一切痛苦的源头就断了。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候,他心软了。他改变了主意。他这一生,从十四岁那场变故后,就一直被欺骗、被伤害。他的一颗心浸在仇恨里,早已千疮百孔。段飞白是他的面具,鬼公子也是他的面具,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是真的。他不相信任何人,他只相信掌控在自己手里,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人偶。既然舍不得,那就掌控她,将这痛苦的源头掌控在自己的手里。再不给她背叛的机会,哪怕是把她做成人偶。可他终究还是错了。她不是苏夕颜,她没有伙同他们一起害他。她披上嫁衣嫁给他做他的妻子,他却因为怀疑和愤怒,逼死了她。哪怕是死在他怀里,他也未曾在她的眼底看到一丝恨意。她又怎么会和苏夕颜是一样的呢。她死了,他才明白,他的那些愤怒不甘从何而来——他喜欢她。可他明白得太晚了。等他幡然醒悟时,她已化作了一堆白骨。昨日红颜,今朝白骨。那一堆白骨裹在锦绣红衣中,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在他的心口处一刀一刀地凌迟着,又连血带rou一把将皮rou撕去,一寸一寸地痛着。肝肠寸断、痛不欲生,莫过于此。头顶忽然传来一声冷笑,段飞白抬头,隔着雨帘望向段红樱。段红樱满脸嘲讽的盯着石碑上“爱妻”二字,冷冷道:“呵,爱妻?笑话!别忘了,是你逼死了她。”她五指弯曲,凭空一抓,将段飞白丢在地上的鬼面具抓在手里,甩在他的怀中:“戴上鬼面具,鬼公子才是真正的你。”***茫茫碧海中,一艘大船朝着日出的方向缓缓行进。“应该快到了吧。”钟灵用手遮着日光,望着滚滚波涛,低声叹道。“听张老的意思,明早应该能到。”毓秀道。张老就是掌舵人,他服用的不是什么毒/药,而是陶靖衣用来诓他的糖豆。他未经允许便出海,已是背叛了苏庄主,离弦的箭没有回头路,他只能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