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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轻轻地亮了下。他慢悠悠走向她,坐到她旁边,从她手中接过她方才读的那卷宗。范翕一目十行地扫过后,他微微笑:“我以为你看的什么呢,不过是一则太后要办宴的消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读我暗地里下达的那些命令呢。这可是不能乱读的哦。”玉纤阿笑一下,大大方方地无辜说:“公子就将这书扔在我的书案上,我看到自然就读一读了。有什么关系么?我觉得没什么关系。”范翕慢慢放下书卷,不说什么。玉纤阿观察他的神情,便笑道:“看来我猜对了。公子打算回洛。”范翕问:“你呢?”玉纤阿笑盈盈:“我早在半年以前,自囚日子就结束了,如今赖在丹凤台不过是清修。成家早就三催四请地让我回去了,既然太后过生辰宴,那不可能不请成家。我自然也要回洛向太后贺寿啊。”范翕一下子搂住了她的腰,将她抱到了怀里。他让她的脸贴着他脖颈,他说话时,她便感受到他颈间喉结的震动。听范翕似在笑:“我真喜欢玉儿你这般善解人意的样子。”玉纤阿却并不得意。她抬起脸,伸手抚摸他消瘦面颊。她目有雾气,若有清愁。玉纤阿低声:“可你到底要好好补一补。你这般不珍爱身体,纵是为了和她们周旋,也不必将自己逼得这么厉害。我恐你撑不住。”范翕柔声:“你放心罢,我心里有数。”玉纤阿冷笑。心想你心里能有什么数,你心里有的那破数,不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她心里冷笑,面上却仍作出柔弱愁苦的模样。她小鸟依人一般依偎在他怀中,说着说着就声音哽咽:“飞卿,你我可是相约百年好合的。”范翕沉默。他一时觉得他要忍着,听玉纤阿说话。另一方面,他实在是性情阴凉了很多,变得古里古怪了很多。他忍不住回她:“你有什么可担心的?我若是死在你前头,你又不会为我守身如玉。我能指望你么?你放心,就图着你这份心,我也会撑住的。”玉纤阿:“……”她哽咽:“你这话说的可真伤我的心。”范翕挑她下巴,让她抬起脸来。他观望她半晌,含笑柔声:“玉儿你看,你的戏不如以前好了。你干嚎半天,一点儿泪都没有。你对我做戏的态度,比当初敷衍了很多啊。”玉纤阿脸微僵。得他这般不留底面的揭穿,她仍轻声细语道:“我哪有和你做戏呢?我不是在柔柔弱弱地依偎着你求你爱惜自己么?你不识好人心啊。”范翕笑出声,他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他觉得自己果真是疯了吧,明知道玉纤阿在装模作样,可他就是喜欢她这副样子。他不顾玉纤阿的挣扎,将她抱起起身,抱着她向内舍床榻上走去。玉纤阿这才大惊,天还亮着,两人话说得好好的,他又莫名其妙地来了兴致?他这爱好也太奇怪了吧?比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她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这都能让他兴奋?--烟江草树,郁青空廖。两人又是折腾了半个时辰,事后,玉纤阿依偎在范翕怀中,枕着他的手臂。她闭着目睡在他怀中,任一头青丝铺在他臂弯间。女郎面上带有几分疲色,日光柔柔地透过床帏照入,她嫌光有些亮,往床内侧挪了挪。压根忘了两人之前在谈什么了。范翕却兴致尚好。玉纤阿就如他的上等媚药一般。他缓了一会儿,俯身低头,指腹轻轻地擦过她眼下垂着的长睫。他逗引她一会儿,见她面雪玲珑、睫毛轻颤,却就是不睁开眼。范翕柔声:“玉儿,你睡着了?”玉纤阿不搭理他。仍有些恼他的放纵。范翕叹一声,将她换个方向抱在自己怀里。他抬头漫看着飞扬的帷帐,玉纤阿不理会他,却并不妨碍他和玉纤阿说话。范翕语气寥落道:“你知道,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日后必然是要登上那天子位的。如果登不上,我都不可能如我其他兄弟那样仅仅是被囚,我做了这么多小动作,卫天子一定会杀了我的。”玉纤阿的睫毛颤得厉害了些。范翕手搭在她后肩上,抚着她的颈弯与长发。他慢条斯理地和她剖心:“我没有其它路可走。而为了顺利登上那个位子,我自然要竭尽所能,利用所有能利用的。我知你怜我身体不好,但我如今……已经没有心情和他们虚与委蛇了。我答应你,我尽量保全自己,不让你伤心为难。”他顿了很久,思绪似已飞远。他微微笑道:“你难道不高兴么?你最喜欢权势富贵啊。待我登上天子位,你就是王后。你会是我唯一的王后。天子体弱,一生只能得王后一人照拂足以。如此可免了广纳妃嫔、你我争执之错。我又从来不喜欢其他女郎。只有我身体差,旁人才不会将过错放到你身上啊。”他语气寥落,微有萧索凄意:“你知道,我只喜欢你的。”他怀中的女郎,睁开了眼,看向他。看到他脸上的空廖孤寂神色。玉纤阿哽咽:“飞卿……”范翕握住她的手:“别哭。你听我说完。”他微笑:“我不会死的。我要长长久久地陪着你,我还等着我们的眉眉出生呢。”玉纤阿难过道:“我会尽量照顾你。可是如果有一日、如果真的有一日……”范翕知道她说什么。她不忍心说下去。他却淡声:“如果有一日,我真的挨不住走到你前头,那也是我咎由自取。我如此爱你,不舍你,却还是走到那一步,便是上天索我命,我也没办法。但是你放心,日后就是我死了,不在了,我也不要你来陪葬。”玉纤阿立时坐起,尖叫:“范翕!”范翕伸手捂住她的嘴。他与她一道跪在床帐内,二人面对面跪着,皆是双目噙着水雾。范翕伸手捂住对面女郎的嘴,他含笑而眷恋地望着她:“我不用你来陪我死。我要你好好地活着,长命百岁地活着。人间富贵,牡丹盛宴。你都未曾看过,你年轻貌美,艳绝天下。小小年纪,来陪我做什么?”他目中空茫茫的,喃声:“我不要你陪。我要你活。我要在九泉之下看着你,看你如何风光,看你即使没有了我,也依然是世间最厉害的女子。”玉纤阿拉下他的手,哽咽道:“你若是不在了,谁还能护我为世间最厉害的女子?”范翕目中闪着几丝病态疯狂的光。他手捧着她的面颊,出神般道:“你自己。”钗鬟卸下,青丝铺尘,玉纤阿怔然。看范翕捧着她的面颊,指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