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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敬冬越爱没事欺负她一下,这坏毛病死活不带改。林雪春在他背上拍两下,权当给女儿出气:“就知道犯手贱,大老爷们欺负meimei丢不丢人?丢不丢人啊?以后娶个媳妇也这样,看人家爹妈怎么收拾你!”“疼疼疼。”“啊我骨头断了。”宋敬冬没脸没皮地叫唤,找阿汀求救。他很能扮委屈,这套路玩上千百遍,阿汀一双眼睛看透太多。不理他。宋敬冬揣着一脸悲伤:“别人都说丫头片子小时后粘着哥哥,长大就没良心,翻脸不认人了。我本来不信,没想到她真能没良心,看着我被打死,连句好话都不帮我说。狠心,好狠心的小丫头。”“我太伤心了。”“这片心都伤透了,了无生趣,出家当和尚算了。”说起来还没完没了了,堪比蚊子嗡嗡嗡在耳边缭绕。林雪春忍无可忍掐他一把:“少给我唧唧歪歪的,大老爷们废话那么多!烦死了!”“明天我就去打听哪里缺和尚!”林雪春毫不犹豫:“去去去赶紧去!”宋敬冬瞅着她,有点儿委屈:“要不你再劝劝我?”“不劝!”“真不劝啊?”亲妈不为所动,并且冷血无情道:“闭嘴!”其余三人看着都摇头笑。洗着洗着,林雪春想起一茬:“农历什么日子了?”“七月二七了。”七月二九是宋于秋生辰,往前数二十多年,大多用一碗长寿面直接解决。去年家里日子好过些,便跟王家夫妻烧了几个菜,小办了一场。“今年撞上搬家酒了。合着办嫌客不亲,分开办又没多少人能请。”林雪春皱了皱眉,扬声问:“宋于秋,你要分开还是合着啊?”“分开。”那边正在提水桶,粗哑作答。这边林雪春拧抹布,低声啧啧:“瞧他给惯的,都开始争排面了。”又问:“后天晚上把你的桌先给安排了。在外头还是家里办啊?”“家里烧点菜。”宋于秋面上没有表情,猜不透是老早想好的,还是一时兴起。忽然就说:“算上陆珣。”阿汀脑袋瓜子一抬,眼睛眨眨。所有人双手停住,不约而同去观察林雪春的反应。她被看的满脸古怪,凶巴巴瞪回来:“都盯着我瞅什么?能瞅出花来,还是有金元宝?”瞅您让不让陆珣来呀。孩子们的目光特别鲜明,林雪春别过眼睛,“腿长在他身上,我还能不让他来?那小子次次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什么时候问过我?”“你把门给堵上,他就不能来了嘛。”宋敬冬笑意明显。“做什么要堵门?”林雪春拔高嗓门:“怎么的,好人都给你们做,就我一个去堵着门唱//白//脸?我不干这事儿,你们爱谁谁干,我拔后院杂草去。”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后头慢慢冒出王君一句低声:“雪春姨这是嘴硬心软吧?”“是吧?”宋敬冬捏着下巴,意味深长。“是的。”阿汀点点头。“她脸皮薄,脾气冲,但没坏心。”宋于秋突如其来给说了句好话,颇有袒护的意思。三个大小孩交换目光,偷偷捂着嘴巴笑。“要你说。”林雪春背对着后门,脚踢杂草,大大不满地哼了一声,“有本事当着我面说啊,闷葫芦。”但嘴角是微微翘着的。*花了大半下午的功夫,主屋后院焕然一新。晚饭是在周边小饭馆吃的,路上买点毛巾脸盆。一家子慢悠悠回家洗了澡,夫妻俩在门口纳凉,孩子们窝在二手沙发上看电视。屋子里遗留下来的黑白电视八成旧,信号不太稳定。节目时有时无,画面一闪一闪。沙发盖了层被褥,仍旧硬邦邦的。风吹进来,边角轻微摇晃。算不上条件很好的家,但灯光融融。宋敬冬枕着手臂睡着了,两个小姑娘悄悄关掉电视往外走。“走哪儿啊?”入秋之后天黑得早,五点已是朦胧的深灰色。林雪春不太想放她们两个出门,下意识要喊儿子陪着去。“哥睡着了。”阿汀拉着mama的手晃了晃,“我们想去美食街看看,那里晚上热闹,灯很亮的。”王君举手保证,“我肯定看好阿汀!”没等林雪春表态,宋于秋口袋里摸出一张平整的五块钱,递了过去。“谢谢爸。”“谢谢叔!”两个小姑娘对望一眼,都露出孩子式的笑。“就你大方!”林雪春拿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板着脸叮嘱:“钱别丢了别乱花,别拿人家的东西别跟着人乱走。八点半之前给我回来,不然揭了你们皮。”“知道了!”齐声应好,欢欢喜喜跑了出去。夜里的美食街灯光璀璨,行人多如流水,以年轻男女居多,其中不少北通大学的学生。左手边有家旧书租卖店,王君看到武侠的封皮就迈不动腿,拽着小伙伴就往里跑。“哇,这有眉公子的新书!”“老客涯的也有!”女侠两眼放光,简直如宝珍数,随口便能背出一串一串的作者特点以及过往作品。阿汀耐心听着,随手翻着书。但这儿以闲适居多。除了男同志们钟爱的大千江湖,便是姑娘家喜爱的情长爱短,远不如隔壁杂货铺子里一台电话机吸引人。慢吞吞翻着书页,阿汀眼里看不见去半个字,只感到手心微微的发痒,提醒她这里曾经写过一串号码。想陆珣,想找他。这个念头在角落里发酵再发酵,化作一声接一声的鼓动:打电话给他,就打个电话给他嘛。几角钱的事,快点呀。阿汀合拢手指,把不存在的数字圈在手心里,跟王君说了声,便跑到隔壁去。“你好,打电话。”“省内省外?”老板一门心神挂在电视剧上,“省外三毛钱,省内两毛五,按分钟算。”“省内。”阿汀听到自己细细的声音。默念着数字,连着陆珣的脸陆珣的笑一块儿回忆。摁下圆圆的数字键,对面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嘟嘟声。门外喧嚣。灯红酒绿的繁华,车马流水的快节奏,未来大城市的生活已经能够窥见雏形。但一门之隔的杂货店里昏昏欲睡,黑白屏幕里头演着传统戏剧,花旦水袖飞舞,千回百转的唱腔藏不住情意绵绵。要说些什么呢?手指不自觉缠绕着电话线,心思随之打了个结。各式各样的话题在喉咙里来去,对面嘟,嘟,嘟了三声,被接起:“谁啊?”诶……不是陆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