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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板上有三堆。一堆尸骨,一堆头发,一堆衣裳。刺眼的白色,浓稠的黑色、黑绿色,每一堆都那么恶心。颅骨落在骨堆上,黑洞洞的眼眶被飘摇的烛火照得忽明忽暗,让人不敢直视。司岂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瓷片,拨了拨衣裳,说道:“夹衣,腿骨上还有烂rou,大概死于秋季。”泰清帝紧紧地捂着嘴,半藏在司衡身后,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为何不是夏末?”司岂道:“京城的夏末还热着,尸体会烂得更加彻底。”他看向莫公公,“从衣裳上没查出什么来吧。”据他所知,宫女们一年发四套衣裳,每套颜色不同,但每一季的款式相同。莫公公道:“衣裳已经找人辨认过了,小宫女的款式,非女官的,无法凭此分辨尸骨是谁。”泰清帝想了想,“老莫,你明日走一趟坤宁宫,让皇后立个新规矩,把各宫各监的宫女太监的衣裳区分开来。”“老奴领旨。”莫公公道。司岂绕着门板踱了两步。如果是抛尸,那么死者极可能是附近宫殿的宫女;如果不是抛尸,而是凶手把死者引到此地杀害,那范围就大了。“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吗,谁下的井?”他再问莫公公。莫公公语塞,眨了眨小眼睛,他真忘记问了。司岂明白了,“我下去看看。”莫公公道:“绳子倒是还在,新绳子,可井下又深又黑,不安……”司岂道:“无妨。”几人移步水井旁。几个小太监提着气死风灯在井边站了一圈。灯在风里飘,人影如鬼魅一般的摇。五尺左右宽的井口像猛兽的巨口。司衡打了个寒颤,担心地看了司岂一眼,“等那位仵作来了再下也是使得的。”泰清帝也颤巍巍地说道:“老师说的极是。”司岂在辘轳上拍了拍,辘轳头坏了,支架却是结实的。“没关系,皇上和父亲去正殿等我,这里太冷。”他袖袋里取出一方棉帕,包在左手掌心上,“莫公公,我下去后,你让人把灯笼给我吊下来。”莫公公忙不迭地点头。司岂拉拉绳索,先把身子放到井里,脚踩上井沿,手略松一松,人便陡然沉到了井口以下。“啊!”司衡和泰清帝吓得同时叫了一声。司岂七岁习武,天天打拳,虽不会飞檐走壁,但抓绳子下井于他来说实在算不得难事。脚在干燥的井壁上轻踩,手与之密切配合,不过几息功夫就到了井底。“灯。”他抖抖绳索,看着井口上的两个黑漆漆的人影,又道,“父亲,你们进去等。”“好,这就走。”司衡松了口气,他只知道司岂习武,却不知他是什么水平,“皇上,咱们帮不上忙,进去等吧。”……井底亮了。司岂原地转了一周,果然发现了一块散落的小骨头。他举起灯笼,照照井壁四周。去年秋天雨水盛,冬天又下了好几场大雪,上面什么都没有。脚下有几片碎冰,凸凹不平,显然是白天取尸骨时被砸碎过,化了一部分,到晚上又冻上了。司岂把灯笼系在井绳上,脚下略略用力,不大的空间里就响起了脆快的咔嚓声。他取下腰带上挂着的小刀,戳着一块块碎冰,仔细翻检起来。冰块里,泥沙下……司岂翻遍井下每一寸泥地,最后找到三块小骨头、一块碎裂的玉佩,以及一条扯断的丝绦包。他把这些放在手帕上,包好,冷静地塞进袖袋,之后抓住绳索,飞快地爬了上去。莫公公冻得脸色铁青,哆哆嗦嗦地夸赞道:“司大人好身手。”司岂道:“莫公公过奖了,走吧,咱们去正殿。”正殿里已经燃起了火炉,帝、师二人正在围坐一旁烤火。司岂一进去,泰清帝便看了过来,一双桃花眼在炭火的照耀下熠熠闪光,“师兄,有发现吗?”莫公公从角落里搬出一张高几,用帕子擦了。司岂把找到的东西取出来,摊在高几上,“落下几块骨头,还有这块被扯断了丝绦的玉佩。”他咽下已经得出的结论,看向泰清帝,让他过过推理的瘾。“一般来说,太监宫女不允许佩戴饰物,所以玉佩极可能是凶手的。”泰清帝凑过去,让司岂把那几块骨头往一旁拨了拨,细细察看片刻,道:“玉质一般,没有御用监造的款识。如果确实是从身上扯下来的,就说不定有人看见过。”司衡司岂没吭声。泰清帝又往深里想了想,又道:“凶手丢了玉佩,却没来找回去,说明玉佩也许不是凶手的,如果不是死者的,就是凶手想嫁祸他人。”“皇上英明。”司衡点点头,“无论如何,总是条有用的线索,即便仵作无所作为,我们也算有了头绪。”司岂看了看手指上的黑泥,说道:“父亲放心,只要纪先生来了,我们就会很快地找到死者的身份。”司衡扬了扬眉。泰清帝兴奋地搓了搓手,“老师,这位纪仵作确实很神奇。”……老郑取代了左言,第三次出现在纪婵家的大门口。“纪先生,我又来了。”老郑不好意思地打了一躬。纪婵十八日进京,十九日返襄县,二十日再让人家进京,仿佛有点儿过分了。“又有案子了?”纪婵还了一礼。她倒不觉得有什么,在现代时也是隔三差五的出差,早就习惯了。老郑道:“确实有案子,但不急,纪先生收拾收拾,明日一早出发。”纪婵颔首,“好。”“我去襄县,明日一早来接先生。”老郑拱了拱手,告辞离开了。“纪娘子。”站在酒铺门前的齐文越笑着走了过来,“又要出门吗?”纪婵耸了耸肩,“确实,而且必须去。”齐文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