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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一起笑,笑完了又沉默,心事一重重堆积成山压在胸膛,溺水一般难过。照毕业照那天,她和幼卿说起毕业旅行的事。“都说云南很美,我们一起去,住在丽江的客栈里面,一起去爬玉龙雪山,一起去泸沽湖畔。”她心驰向往,很是憧憬的样子。一起去旅行,就要住一间房,睡一张床。幼卿眉头渐渐蹙起,轻声说:“……我们不比旁人,父母将路都铺好,将房子车子都准备好,只需赚钱养活自己就是。”“方阿姨还年轻,以后未必就自己过一辈子。若再有了老伴,难道还指望他能给你我掏钱吗?”句句在理,都是掏心掏肺的话。方岚低下头,乖巧又顺从想听他的话。可他下一句又说:“等将来,我们两个都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你要嫁妆我要彩礼,又要买房又要陪车,一分一毫不得我们自己攒起来?”她霎时如坠冰窟,六月的广东却通体生寒,只觉得一片期盼都成了绝望。什么叫“你要嫁妆我要彩礼”,若是他娶了她她嫁了他,有情饮水就饱,谁会问他讨彩礼?又有谁会问她要嫁妆?他这样谨言慎行守礼知礼,柳下惠一般坐怀不乱,难不成是知道她性子倔强不能直言拒绝,只能指望着时间消磨她的暗恋,可事实上他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娶她,和她白头偕老?她心头剧痛,口中苦涩,泪水喷涌而出模糊了视线,甚至看不清近在咫尺的他的脸。她想痛哭,想趴在他胸口给他一拳问他为什么不肯爱他,却生生忍住,忍得口中一片腥甜。怕问出了口,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幼卿倒没想到这一句话便会让她泪如泉涌,怔怔看了她许久,手里还抱着一把香水百合,终究无奈又愧疚地看着她。“你说云南,那就云南吧。”后来呢,他们到底去没有去云南。方岚拼命张开嘴,想问问面前站着的幼卿,已经很久很久没见的幼卿,还记不记得后来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可她喉头哽咽,指尖剧痛,连带着脸上也火辣辣一片,怎样也没法开口说话。“方岚!方岚!”是詹台的声音,像自遥远的星空传来一样朦胧。那声音越来越近,又像是从她的背后发出。可他的语气听起来那样着急和惊慌,像万分需要她的帮忙。方岚紧紧盯着幼卿,她不愿挪开视线,可是终于不能对詹台的呼救视若无睹,只能伸出手来抹一把眼泪:“幼卿,我等下再回来找你。”方岚回过身,朝詹台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跑着跑着,周身像笼罩了一层耀眼的白光,刺得她紧紧闭上双目。等再睁眼的时候,才发现那道白光就是头顶上的白炽灯。她仰面躺在洗手间铺满马赛克的地上,背后冰凉。詹台焦急万分地跪在她身边,不断呼唤她的名字,见她睁开眼睛才松一口气,立刻半瘫在地上。“可算醒了。这次比上次时间还长。”詹台哼了一声,抱怨的语气也藏不住慢慢溢出的担忧。方岚轻轻闭了下眼睛,立刻黑暗一片,眼前再也不见幼卿的身影。她轻轻叹口气:“估计是你法力渐进,所以吹起白骨梨埙来也一次比一次更厉害。”詹台眼睛一亮,嘿嘿一笑大言不惭:“连你也夸我,可见我是真的厉害。”方岚抿抿唇角,脸上带了笑意,坐起身子环顾了一圈。匕首卷了刃,菜刀断成数截,四散在洗手间的地面上,已不足为惧。她的目光落在詹台滴着血珠的右臂上,心下发急,立刻半蹲起身:“包里有碘伏棉签……”詹台失笑:“这么大伤口,你倒整瓶碘伏下去都未必能管用,一根棉签又算得了什么?杯水车薪罢了。”话虽这样说,却仍乖顺地伸出手来,浅笑着看她,任她在他伤口上来来来回回消毒包扎。第67章西营盘她再小心再轻柔,动作之间难免牵扯伤口,他却生怕惊了她似的,咬牙一言不发,连一声痛都不曾呼过。方岚不经意抬眼,一眼就撞到他一瞬不瞬的眸光中,额上因为疼痛而沁出一层薄汗,和他眼中的光芒交相辉映。詹台却不意方岚突然抬头,把他深情凝望她的神色看了个正着,立刻狼狈地挪开脸,掩饰似的吐槽她:“好了没有?慢死了……这么小的伤还搞这么久,大惊小怪。”他说完了,心里又有些惴惴,悄悄抬眼看她,还以为她要跟他吵起来,像往常一样斗嘴。却没想她半句话也没有,垂下眼眸安安静静,虽然一语不发,但詹台就是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她很伤心。也难怪她伤心,白骨梨埙致幻,他知道她必定是在虚无幻境里面见到了陆幼卿。等一睁眼,心心念念的心上人没了,眼前只有这个讨嫌又讨厌的他。落差太大,难免她不开心。詹台自嘲地笑了笑,突然间就有种无能为力之后的心灰意冷。捉什么鬼除什么妖,他手到擒来丝毫不怯,就算是此时身陷险境仍不惊慌,可是面对感情却仍想世事不知的稚子,除了惶恐便是无能。方岚定定看着詹台,心里砰地一声巨响如鼓声隆隆,像被什么不致名的东西击中,曾经迷茫不清曾经心乱如麻的那些真相,一瞬间出现在她的眼前。若是一直身在情中,又怎会时时都诚惶诚恐。一个人若是真的爱你,你又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她那几年的挣扎和犹疑,不断地自我安慰自我怀疑幼卿到底是否爱自己,如今看来,简直是荒唐得可笑。她和詹台相遇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大半时间都还在斗嘴争执,都能将詹台的情谊看了个清楚透彻。她和幼卿相处整整十四年的时间,却从来没有看清过他的心。幼卿爱她吗?不,不爱啊。方岚恨不得痛哭恨不得撕吼,却只能将一切怨愤藏在心间。她两年来第一次,怀疑起了幼卿失踪的真相。两人对坐,却各怀心事:隔了片刻,还是詹台清清嗓子先开口:“你怎么想到要进来的?”方岚想开口,声音却有些哽咽。你看,到底是先动心的那个人卑微些,如履薄冰小心翼翼,试探着在两相沉默的时候挽回局面。先动心的那个人,总是先开口。曾经的她自己,和现在的詹台。求而不得,得而复失,是人生痛事。她两个都曾经历过。方岚湿了眼眶,望着詹台的眼神却格外柔和,像是透过了他看到了很多年前在爱情面前俯首卑微的自己。“碧盏云蜡啊。”她听见自己这样说,语气柔软轻和:“我知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