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书屋 - 言情小说 - 素心殿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33

分卷阅读133

    是选择越多就越好。”这句话是谁说的呢?是隗秣,还是自己?岐城公主不记得了。她醉了,倒在隗秣怀里睡了。

在隗秣身边,岐城公主学会很多东西。她开始劳动,替别人着想。她感觉到快乐多了,空虚少了。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幸福的模样。

幸福像个花心的男人,从来不肯长久停驻。岐城公主以荔岛为家,逐渐忘记了肇京和淳于蕴,可淳于蕴却没忘记她。岐城公主四十五岁生辰,淳于蕴破天荒地遣人送来贺礼。随礼而来的还有一封诏书,给隗秣的,内容是:撤销荔岛的属国地位,并入肇国版图,从此成为肇国辖下的荔州。岛民全部迁居,隗氏在肇京安家。这个贪心的堂弟,想兵不血刃地夺人领地。硬是拒绝会引发战争,而区区荔岛对泱泱肇国,是用胳膊去扭大腿。

“绝不能去肇京听任淳于蕴摆布!荔岛有船,咱们可以逃到扶桑国去。我还有些珠宝,足够买下一大块土地,继续过舒服的日子。”岐城公主给隗秣出主意。

“我不能走。我是荔岛的主人。任何人都可以逃离这里,只有我不能走。这个岛是我唯一的葬身之地。”隗秣拒绝接受岐城公主的安排。

“为什么?”有生路为什么还要选死路,岐城公主不解。

“因为责任。”是隗秣的回答。

“你说的责任,我以前不懂,现在懂了。若在平时,多尽些责任无妨。生死关头,顾不得了。”岐城公主对隗秣坦然说出了心里话。

“莞公主,生死关头才是真正尽责的时候啊!”隗秣笑着说。

岐城公主怔住了,面对这个比她年轻十几岁的丈夫,她觉得自己反而处处像个孩子。“那……你想如何尽责呢?”她愣愣地问。

“和肇国对战。”隗秣答。

“打得赢吗?”

“打不赢。”

“既然打不赢,为什么还要打?”

“如果就这么投降,连一点谈判的筹码都没有,荔岛的居民都会沦为肇国的奴隶。就算荔岛必须并入肇国,我也希望能为他们争取到成为自由人的权利。而我,是注定不能活的,不如死得有价值些。”

“那我跟你一起去。有我在,肇国多少还会顾忌一些。”听隗秣说要死,岐城公主的胸口开始抽痛。

“不,公主有更重要的使命。”隗秣对岐城公主说,“我死后,你就是荔岛的主人,要代表荔岛居民跟肇国谈判。出海作战只是为了让肇君知道,想凭武力征服荔岛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谈判是更好的选择。我的心愿是,让荔岛的居民成为肇国的自由民,不让他们沦为奴隶。若公主能帮我完成心愿,我死而无憾。”

岐城公主一眨不眨地看着隗秣,忽然发现他原来比她之前的四个丈夫都要矮小羸弱。可在岐城公主心里,隗秣一直是个高大英武的男人,像个巨人一样,能顶天立地、遮云蔽月。在隗秣的影响下,她急躁的脾气能够克制了。那些真正重要的事,全是他教会她的。

她问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男子?

为什么,相遇得这样迟?

为什么,是这样的结局?

“一切就托付给公主了。”隗秣深深一拜。

岐城公主眼中带泪,用最标准的王族礼仪和隗秣辞别。以前总嫌王族礼仪繁复到恼人,可是在适当的时刻,那种庄重肃穆让人望而起敬,只是自己从前没有与礼仪相配的心境,内外不符,自然感觉失和。岐城公主觉得,这一刻的自己比过去的任何一刻都更像一个真正的公主。

荔岛人本就擅长造船驭浪。隗秣带着荔岛的男人们在海上战斗,打翻了几十艘肇国海船。隗秣的船也沉了。他葬身于大海。

隗秣的奋战为荔岛赢得了谈判的机会。代表荔岛出席谈判的是岐城公主,而代表肇国出席的是岐城公主的儿子,闵廷珺。当年离婚时被闵若水带走的小廷珺只有七、八岁,如今已是大人了。不让能言善道的辩才来谈判,却派闵廷珺这个初出茅庐的青年,岐城公主明白这是淳于蕴打的攻心牌。

“母亲。”闵廷珺不提荔岛,先来认亲。

岐城公主却无意与儿子抱头痛哭,直接将一封明黄的诏书摊在桌上。

闵廷珺仔细读完诏书上的文字,从探亲的态度转换成谈判的态度。“父亲说得没错,母亲手里的确有先王遗诏。”廷珺的语气很淡,神情很冷。

“这诏书,我本想着有一天会用在你身上,不过,来看还有更合适的用处。”岐城公主对儿子说。

那场谈判的结果是:荔岛不再是独立王国,归为肇国辖下。岛上的二十万居民和肇国百姓拥有平等的地位,并且可以保有原有的土地财产不被剥夺。为二十万人争取到自由的代价是,岐城公主从此失去自由,被带回肇京,在素心殿里度过余生。

“廷珺,你一点儿也不像我。”离去之前,岐城公主对儿子说。

“因为我姓闵,不姓淳于。”闵廷珺认真地回答。

“这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借口。”岐城公主笑着说。

岐城公主走后,荔岛的居民为她塑了一个石像,立在海边。后代人记不清石像的来历,把它说成是远至盘古开天女娲造人就守护着荔岛的女神。石像的底座上从上至下刻着四个字“岐城公主”。天长日久,海面上升,海水侵蚀,后面三个字难以辨识,只有“岐”字残存。“岐城公主像”变成了“岐神像”,于是也有人管荔岛叫“岐岛”。

你问我为什么说来说去却不承认自己就是岐城公主?

不是不承认,而是真的忘了自己曾经是那样一个人。

元箓的故事

“如果太后和太妃同时落水,陛下只能救一个,陛下会救哪一个?”陛下九岁的时候,我就问过他这个问题,问的时候陛下刚结束午觉,还有残留的睡意,并未全然清醒,说的话全该发自本心。

小陛下揉着眼打着呵欠说:“元箓,你忘啦?朕也不会游泳,还要等人来救呢,哪有余力救别人?”真话最见真心。听到这个回答,我就知道,先帝那颗凡事先己后人的心,已经顺顺利利地传给了他的儿子。

我的内心在拍手称赞:“没错,就该这样。这样才能做个成功的皇帝。”

我的外在却是一副循循善诱的姿态:“如果,陛下会游泳的话,想救哪一个?”

小陛下愣了一下,好像在思考,然后笑着说:“有那么多会游泳的侍卫,哪会轮到朕跳下水去?”

我锲而不舍地追问:“如果当时没有侍卫,只有陛下一人,陛下要救哪一个?”

穿着龙袍的小男孩认真想了想,然后清脆地、一字一句地答:“老师说过,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所以一个也不救!”

我得到了答案,满意的答案,内心在欢笑。可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