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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琴声清而悠扬,还带着一种美好的忧伤,仿佛就在述说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薛崇训不禁又多看了几眼鱼立本,倒没想到这样的琴声出自一个太监的指法。边上那歌妓脸上有些为难,但见鱼立本投来的目光,只得硬着头皮“啊……”地和了几声,可惜和琴声的意境相差甚远,她也就红着脸住嘴了。就在这时,鱼立本的指法嘎然而止,众人面面相觑,问道:“很好听,怎么突然停了?”鱼立本闭上眼睛,回味着琴声中的意境,喃喃道:“后面渐行渐低,杂家没听清,所以弹不出来。”杨思道笑道:“瞧你说的,还真是偶然听来的?”鱼立本道:“杂家可没有打胡乱说。”这时薛崇训忍不住沉吟道:“听这格调,怎么有点像李龟年作得曲子?”经薛崇训这么一提醒,一些通音律的官员顿时恍然道:“薛郎说得不错,真有像李龟年的痕迹。鱼公公刚从长安过来,莫不是带来了李龟年的新曲,没事糊弄咱们?”李龟年是个有名气的乐工,经常出入长安富豪之家表演。在座的一些官员是从长安外放的,所以不论是不是听过李龟年的演奏,都说相像,表示自己听过……那是在炫耀自己在长安做过京官,见过大场面。薛崇训琢磨了一下他们的心思,便带着一些恶作剧的心态改口笑道:“但仔细一寻思,又不像是李龟年的,他一般在豪门之中演奏,曲子都比较大气,刚才鱼公公弹的曲子却有几分脂粉味,作曲像是出自妇人之手。”先前附和是李龟年作品的官僚顿时有些尴尬,便打着哈哈,似是而非地评头论足了几句……因提到李龟年,薛崇训突然想起一首诗来,杜甫的: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这首诗词句简洁,内涵深厚。所以薛崇训记得清楚明白,不过他当然不能吟诵出来,因为此时完全不合时宜,在座的客人会觉得很突兀……那是首写在安史之乱后的反应现实情感的诗,现在大唐虽然政治动乱,但国家仍旧强势,完全不到衰落的地步,所以没必要吟哦有如此凄凉意境的诗。鱼立本道:“杂家一直在宫里头,如果是李龟年作的曲子,杂家会没听过吗?有空杂家还想去上清观住一晚上,再听一次,莫非真是神鬼之曲?”一面说一面看了一眼薛崇训。薛崇训注意到鱼立本投来的眼色,当下就在心里琢磨其用意。一旁的众人玩笑道:“听说女鬼是要掏心挖肺的,鱼公公可得小心应付。”[第二十四章长街厅中诸公宴饮方晚,杯盘狼藉之际,众人借着酒兴玩得就更有花样了。其中有人要选个官妓今晚侍寝,他喜欢体态轻盈的女人,于是就叫人在榻上撒上金粉,叫几个歌妓挨个走上去,没有留下脚印的女人便中选。此时有的明公已经喝得摇摇晃晃,有的干脆趴在酒桌上打起呼噜来,于是大家便说酒已尽兴,建议各人选好女人回房休息。薛崇训对官妓没啥兴趣,正欲离去时,那个被他捏了一下脸蛋的歌妓面有失落地说道:“没良心的,把人家逗得动情了就撂下不管么?”薛崇训愕然,随即想明白了其中关节:这官妓或由国家财政拨款拳养,或由地方官府养着,待遇优渥,平时都有例钱。但地方官为了让她们服侍好作客的同僚,也为了自己去寻欢作乐时热情一些,是有赏罚规矩的,如果侍寝就有额外的奖赏……官妓不接待民间客人,但她们也想多赚些钱,等人老珠黄之时有个积蓄。所以和薛崇训说话的这个歌妓想方设法要留宿他。本来就是逢场作戏,薛崇训本打算不予理睬,但忽然想到:刚才鱼立本弹奏一首不知名的曲子,提到了上清观,是何用意?他想了解一下上清观是什么样的地方,这东西只有洛阳本地的人才知道,何不顺便向这歌妓打听一二?鱼立本到洛阳来,是受了太平的密派,但薛崇训不想别人知道鱼立本和自己这边的关系,所以他们二人不便特意地单独见面……或许鱼立本提到上清观,就是暗示薛崇训去上清观见面?这时采访使杨思道已经选好了一个胸大臀肥的女人,要留宿在官妓坊内。鱼立本则起身告辞……他是太监,实在不好留宿此地。洛阳府的官吏便为鱼立本安排住所,因为他是跟着采访使下来的,于是安排他到东都御史馆。但鱼立本却摇头道:“我身上还带着今上的差事,不能留太久,不两日就要继续东行,今晚正好再去一趟上清观,把那首曲子听全了。”诸公笑道:“鱼公公小心那女鬼,别被她把魂儿勾了去。”鱼立本陪笑道:“我只为音律,无欲则刚,就算是女鬼拿我也莫法。”诸公心中定然在想,一个太监自然无欲则刚了……鱼立本仿佛也猜到了他们的鄙夷,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抱拳道:“告辞。”薛崇训听得明白,鱼立本今晚是要去上清观,于是他更不能急着走了,凡事还是谨慎一些,免得招人疑窦……或许是薛崇训有点多虑,他们设计在幽州的事,知道的没几个人,谁会想到他和一个内给事有什么勾当?这时薛崇训对旁边的歌妓笑着说道:“你说得倒轻巧,我还真不信你就动情了呢。这么多同僚,如果见一个就动情一次,那不得肠子都断了呀?”歌妓眨了眨眼睛,“讨厌呢,这么多人你说什么呀!”薛崇训爽朗一声大笑,携了她的手便叫她带路。还未离开的诸公都执礼相告,面有笑意。他们从大厅内侧门出去,沿着朱漆廊庑走了一遭,便来到了那歌妓的房间,走进房门时,薛崇训有感而发,不禁吟了一句诗:“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歌妓讨好地赞了一句,但没说道点子上,薛崇训立刻看出了这个女人文学修养并不高……也不是所有的官妓都通文墨,这时他才想起来这个女人是在一旁斟酒的,恐怕档次有限,不过他也懒得计较,名字也不想问了。那歌妓关了房门,便开始脱衣服,立刻让薛崇训十分反感。这么玩只能越玩越空虚,身份高了口味也叼,对于完全rou欲的东西实在提不起兴趣。他当下就制止道:“你陪我说说话就行,一会有人问我会说你侍寝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