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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这看似安宁的背后,乃是一片深渊,他的体内藏着一只张牙舞爪的恶鬼。倘若给予足够的时间和养分,终有一天会破笼而出,将所有挡住他的人撕成碎片。譬如前世那位燮国世子的结局,便是被肖珏五马分尸。听说祸因乃是,这位世子,曾在肖珏母亲的灵位之前,说过一句不敬之语。梁宫有位嬷嬷,曾在王宫从事过,听她描述,当时五匹高大的骏马,分别拉住了那位世子的脖子与四肢,而肖珏着玄黑太子服饰,立于看台,执杯浅笑。一声令下,五马撒蹄。他嫡亲兄长的血溅到鞋尖,立刻有侍女上前,跪着给他拭去。他却将人一脚踹倒,慢条斯理地走下看台,倾杯,将酒液全部倒在,那沾满血污的头颅之上。轻叹一声,眉眼温和。不许宫人收殓,任由残缺的尸块,在熊熊烈日之下曝晒了十天十夜。从此,奔晷台的刑场,无人敢于夜入。公子珏的冷血狠毒之名,也传遍百国。正想的出神,肖珏忽然小指微动。她将衣袖覆盖其上,悄悄握住了他的手。冰冷的温度传遍四肢百骸直抵心脏,加之方才回忆了那一则骇人传闻,更是令云意姿一个哆嗦。反思如今所为,算不算是虎口拔牙、火中取栗呢?只是,不成功、便成仁。云意姿抬起脸,颇是认真对越嘉怜说道:“我不明白,宗姬娘娘,您为何要这样做?我想,您定也有过少年时吧?少年之人,难道不是该好好呵护,为何要被这般对待呢?他们尚且懵懂,又何须经历这些呢?少年人的身后,应当是繁花似锦,鲜衣怒马,清风明月,本该都是美好的事物才对啊。”“天真!”越嘉怜“咯咯”笑了起来,那眼神像是在唾弃她的愚蠢,“只要进了王宫,就没有谁能全身而退,没有人能干干净净!他们都会脏,都会臭,肖家之人,更是从根子里便肮脏透顶!”她像是被触动了什么心事,大步上前,咧着唇,对云意姿喃喃道:“你问我有没有少年时?是啊,是啊,谁不曾,谁不曾有心性单纯的时候呢?”越嘉怜蹲了下来。仰脸,冲云意姿古怪一笑:“你看我,生得像不像洛邑人呢?其实,我的生身母亲乃是一位胡姬。七岁之前,没有人看得起我,我也看不起我自己,对这张脸厌恶至极。因这异于常人的容貌,只要我进宫,那些宗伯国公高贵的儿子、女儿们,便会冲我扔石头,骂我‘贱种’、‘下奴’。只有梦儿待我好,护着我,不让任何人欺负我。”越嘉怜轻声说,“后来,我还遇到一个顶顶高贵的贵人,那可真是个和善的老人啊。他对我真好,不仅带我到他的寝居,给我吃许多好吃的,送我漂亮的裙子,在我十四岁生辰那一年,还将我带到了这里。对,就是在这个房间呢……他给了我一枚仙丹,说是吃了以后,能够成仙呢!”看着她僵硬古怪的笑容,云意姿感觉一股寒意慢慢爬上了脊背。“你知道,他对我说什么吗,”她的脸色扭曲了起来,“最兴奋的时候,他贴着我的耳朵,说,yin.娃.荡.妇……”越嘉怜“咯咯”直笑,浑身颤抖,“好啊,多好啊,既然如此,要这贞洁还有何用。所谓三从四德、失贞罪大,不过是那些男子,用来束缚世间女子的谎言!就算那些长舌妇们说三道四,又如何?她们的丈夫,她们的兄弟,都盼着死在我裙下呢!从前不齿的容貌,如今却趋之若鹜,连我踩过的污泥,都想凑上来舔一舔!世间男子多可笑啊,衣冠楚楚?权势滔天?都只是我脚底的玩物!多快活,这才是真真过上了神仙一般的日子!”云意姿一点也不想听这些宫中秘闻!越嘉怜忽然噤声。她痴痴地凝着肖珏,指尖隔空要来触碰,喃喃,“如果、如果那一年,也有一个人奋不顾身地来救我……也许,一切就都会不一样了吧?”她也能嫁一个良人,相夫教子、安然度日。那个人,那个人也不会对她避之如虎。云意姿挡住她伸来的手,越嘉怜冷哼一声,“可惜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如果!说起来,我要感谢他,若不是他,我便跟这世间所有女子一般,忍受着丈夫三妻四妾,还要大度地笑着接纳,否则便会被人指着鼻子,痛骂不贤。现在的我多自由、多快活呀……全都拜他所赐。你知道吗,那一年,每次上过他的榻,我都会哄着他,喝下一盏又一盏兑了毒的酒……”越嘉怜歪头,冲她一笑:“若是没有我,你们公主,恐怕连进宫的机会都没有吧?”什么……什么意思?云意姿悚然一惊,周昙君得以进宫,乃是新王即位的缘故……而她话中那人顶顶尊贵,又是被她慢慢毒死,至今未曾走漏半点风声……该不会,对越嘉怜作出那种事的,乃是先王?!可……河安伯的嫡亲meimei,乃是先王三夫人之一,正是越嘉怜的亲姑姑。先王如果当真对越嘉怜......岂不是相当于jian.yin侄女?!“你不该告诉我这些。”云意姿默默地看着她,说。“没关系,”越嘉怜诡秘一笑,“你很快就会是一个死人了。”气氛紧绷,云意姿看向不远处躺在地上的匕首。“你既已泄恨,早就该罢手了,”一道威严沉厚的男音响起,“孤怜你遭遇,纵容你荒唐到今日,想不到你竟然做出这种事来。越嘉怜,你让孤如何同燮国公交代?”一道高大玄色身影缓步走近,正是王上肖宗瑛。他的身边,跟着王炀之,还有一名挎着医箱的医官。那医官是个耄耋老者,擦了擦满头大汗,赶紧上前去给肖珏诊治。云意姿让了身位,立刻冲肖宗瑛跪下:“奴婢拜见王上。”47.定风波(5)毫无关系。“你是,王后身边那个媵人?”云意姿抬眉:“正是。”肖宗瑛仔细端详云意姿,眯起了眼:“之前没发现,你与孤的一个故人,生得倒有三分相似。可惜……”肖宗瑛惋惜一叹,“她已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