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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的皱纹。老人已经很老了,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贪婪地呼吸了一口气。然后说,“吊起来。”一些裹着奇怪衣服的人聚集了过来,孩子眼前一黑,紧接着被蒙住口鼻的窒息感。双手被麻绳紧紧地束缚,高高吊起,嘴上也被布条死死地蒙住,叫不出一点声音。喧扰声传入耳中,他听不懂他们说话,却通过场上的布置猜到,他与母亲被绑到了一个隐秘的地方,他浑浑噩噩地猜测,也许这里,即将举行某种神秘的仪式。头顶的灯如同一轮月,幽幽地照亮四周。祭台高筑,他看见那金漆的神像,庄严肃穆,只有眼睛是血红的,似某种兽类。他高高悬吊在空中,与神像面对面,手腕酸疼,他定了定神,才看清那像不止一个。大一点的神像盘腿而坐,右腿弯度较大,左腿曲于右腿之内,弯度较小。小一点的像则面向,双腿张开,臀部坐在那大神像的左腿之上,四臂相拥,胸脯紧紧相贴,身下是硕大的莲花座台。这个时候,那些人终于用他能听懂的话说:“要取血。”于是有人颤巍巍地沿着木梯爬上,在他的大腿上划了一刀,疼痛使他颤抖不已,滑腻的液体流下,那人用一个透明的碗接着。“欲得净土,当净其心。随其心净,则乐土净。”“举行献祭仪式,请上明妃。”他们口中的明妃,那是他的母亲。他看着,她被灌下黑乎乎的药物,然后醒来,变了一个人。无数邪恶而冰冷的目光在她的身上逡巡,像一条条毒蛇。那些人中,有男子,健壮的、瘦弱的、年轻的、残疾的。甚而还有年老的妪。他们褪下了衣物,俯身到那扭动着的女子身上。老者喃喃念经:“大圣自在天,乌摩女为妇。所生有三千予:其左千五百,毗那夜边王为第一,行诸恶事;右千五百,扇那夜迎持善天为第一,修一切善利。此扇那夜迎王,则观音之化身也……”母亲母亲母亲……他疯狂地挣扎、疯狂地滚下泪来,却毫无用处。喘息,痛苦的呻.吟钻入耳中,意味不明。手腕仿佛断裂了,他感到身体被切割的痛苦。他的目中流出了泪,他的唇边流出了血。打湿了布,血液滴下,一滴一滴,在那些蠕动的脊背上砸出血花。一切平静的时候,只有风灌入的声音。那火把摇曳,将神像的影子投影在墙上。神像之后立着一个人,他穿着黑色的披风,如同某种巨型蝙蝠,脸庞隐匿于黑暗。冲那吊起来的孩童,无声一笑。犹如血液从身体里流失殆尽,彻骨的寒冷传遍全身。女子被人抬着丢进破屋的时候,还没有死。从她裂开的嘴唇中,不断地吐出“朝蕣,朝蕣”。有声的,无声的。每喊一声,就会流出血来。仍然是那温柔的凝视,笼子里的孩子满身脏污,僵硬地转动头颅,仿佛不再认识她。他古怪地与同样狼藉的她对视。她想向他爬过来,可是没有力气了。她就要死了。直到有人推门进来,走到她的身边。她看清了那个男人。“是你,是你!怎么是你,怎么会是你啊。”她颤抖着,终于爆发出一声哭喊。男人无动于衷。她用最后一丝气力,抱住了他的腿:“放过他,放过他,我求你,他只是一个孩子。”他恍若未闻,只慢慢俯下身来,“既然你这么痛苦,我来救你,好不好?”划过她脸颊的手指,轻怜蜜爱,宛如对待情人。他脸色温柔,戴着一副雪纱菱纹罗的护手,掌部两侧缀绦,篆书朱砂写上“非有”,那双手隔着雪白绫罗,慢慢地扼紧她的喉咙,她的眼珠凸出,绝美而肮脏的脸庞涨红,小腿痉挛地弹动一下,终于断绝了所有气息。孩子抓着铁笼,指甲从根部断裂全是血,顺着栏杆流淌而下,眼睁睁地看着男人跪在女子的身上,当着他的面,掐死了他的母亲。他嘶哑的喊声,卡在喉咙之中。娘……她在最后,无声吐出的,是“活下去”。“为什么她都死了,你还活在这世上?”“肮脏的贱.种,你知不知道,你本不该来这世上的啊。啧啧,看看,你与她是多么相像?眼睛、眉毛、鼻子、唇……简直一模一样。公子?不过是从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肚子里爬出来的玩意儿。”他干净又高贵,睥睨着笼子里的孩童,就像是看着什么猪狗不如的东西。那双洁白的护手刮过铁锁,发出轻微沙沙的响动,“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才好呢?”孩子没有回应,他呆呆地看向男子的身后。她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他,带着无望的挣扎与求救,和一个母亲最后的脆弱的守望。他就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卑微怯懦地蜷缩在了一起。他的手脚缩得不能再缩,犹如裹成一团的蚕蛹。假装回到了母亲身边,卧于安全温暖的胞.宫之中,这一切就都不复存在了。男人转身离去。夏夜多雷雨,每当白光闪现,他便能看见她,曾经温柔唤他“朝蕣”的唇青白僵冷,那带着一点绀蓝色的瞳仁僵滞不动。她赤.身裸.体地死去了,连一块遮羞的布也没有。从一开始的无助惊怖尖叫哭喊,到后来一天比一天更加地呆滞麻木,他如了那个人的愿,成为一个傻子。看着她腐烂,看着她变形。他想,也许,那不是他的母亲。那只是其他的什么。是一棵树木?是一块石头?是世上任何一件东西,但绝不是灵怀夫人。不是那个笑起来温柔亲切的母亲。美丽的脸上生出疮洞,蝇虫嗡嗡久聚不散,而他只能软弱地蜷缩在牢笼之中,日复一日被昏暗笼罩。有多么黑暗,有多么恶臭,让他以为这一生都无法看到光明。虔公把他带出来的时候,肖珏的手指已经溃烂,说不出话来。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