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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堂堂虞侯,金鞍调白羽,三箭破强虏的虞侯,大丈夫虞召南,竟也有胆怯退缩的时候!”她笑得呛咳,抚着胸口,缓缓地平息下来,面上笑得那么痛快,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虞召南,你就是一个笑话!你反这天下,究竟是为了什么?你敢摸着你的心,好好地问一问,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虞执蓦然转身。扬袖,一个耳光打得她偏过脸去,眸光阴冷狠辣:“你给我住嘴。”越嘉怜的脸颊迅速红肿了起来,唇角流出血,笑意却是愈发深了。这些人一个个的,当真是愚蠢,愚蠢得无可救药。为了那样的一个理由,可以永远与光明,与信仰背道而驰。可是,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都是可怜虫,可怜虫罢了!仿佛被那耳光抽走了所有力气,越嘉怜再也没有说话。越嘉梦见jiejie被这样对待,从未有过的凄惨颓丧,双目怒红,手下用力,划破了云意姿的肌肤。刺痛传来,云意姿忍不住后退,后背抵住了栏杆。越嘉梦抵着她的脖颈,大喝道:“放了我jiejie!否则我立刻杀了——”最后一个字还没落下,突然消音。一根利簇的箭尖,从她胸口透出,凛冽的寒光,挂着一丝血rou。可是虞执的弓弦已断,又是谁放的箭?一股凛冽的风从后下方吹来,云意姿下意识回眸,往身后看去。夜色黑黢黢中,高耸的楼宇之下,有一座石台,上面远远站着一人,风华无双。火把照亮他秀挺的身影。银色轻铠,墨发扬起,落于脸侧,眉眼冷漠无比,正将弓箭缓缓地放下。无数的人、景物在他背后,都成了一片虚影,他孑然一身,便自成一道景致,宛如神明。鲜血已然浸透了布料,越嘉怜不可置信地低下头。颤抖着指尖抹了一把,粘稠的血糊了一手,目眦欲裂,呕出一大口血来。越嘉怜见到这一幕,发出绝望而怪异的嘶吼,挣脱卫士的桎梏,就要向她狂奔:“梦儿——”82.天欲雪(10)别赶我走。越嘉梦已然站立不稳。此时虞执也接过了新的弓箭,高高举起,对准越嘉梦的后心。越嘉梦眼里狰狞一闪而过,忽然拽住云意姿的手臂,竟是要拉她垫背!她的手劲奇大,云意姿挣了挣却毫无用处,越嘉梦半张脸涂满了血污,眼球凸出,眼白布满血丝,恐怖骇异非常。她们距离十分之近,若是云意姿被她扯去挡箭,两个都会没命!一切仿佛都被无限放慢,云意姿死死咬牙抵抗,手腕勒得愈发用力,现出青紫。卯足力气一推,却被越嘉梦反手往后一拽,俩人身体“砰”的撞在一处。云意姿疼得眼冒金星,连连踉跄,一片混乱中,裂帛声响起,一根利箭擦着云意姿的肩头飞过,惊惶之中,整个人一下子丢失了平衡。一声尖叫,众人齐齐看去,原本站着人的地方竟是没了影子,越嘉怜冲过去一看,不知是谁的手指紧紧抓着底板,指节泛白,猛地松了开来,衣衫翻飞纠缠着,她们俩人,竟是直挺挺地翻下了栏杆,白的裙红的衣,凌乱狂飞,绚烂如霞。越嘉怜捂住嘴,瘫软在地,双目无神。铺天盖地的失重感,淹没了云意姿,一股强烈的风吹了过来,空气急剧流逝,口鼻发疼,云意姿的眼前,好似飞旋过千花万叶,依稀是过往的片段场景……是走马灯吗?相传,在人死前,会回想起一生的经历,人们称为“走马灯”。她听见了谁的惊呼,却没有去分辨,思维永远地停滞住了,像一条冻结的河流。她轻轻闭上了眼,不去面对接下来的所有。与前世的结局,何其相似啊。“砰——”云意姿的身体弹了一下,强烈的震感,让她有一瞬间陷入昏沉。随着神思渐渐地清明起来,她想动一下,身体却动弹不得,如同坏掉了一般,有人搬动了她,耳边的说话声逐渐放大,越来越大,嘈杂混乱,背部传来一股难以忍受的刺痛,让她重重一震,喉咙一痒,咳出一口血来。感官恢复了正常,四肢百骸也缓缓升起剧烈的痛意,忍不住抽搐着,指尖痉挛。有人贴近,不知在说什么,guntang的液体一滴一滴,砸在她的眼角。云意姿眼眸一动,与空旷而灰沉的天空对视。心中冒出茫然的两个字:活着。她还活着。那个人将她拥入怀中,手臂的肌rou不断收紧,颤抖:“没事了,没事了……”他低声而又笨拙地劝哄,像把云意姿当成了很小的孩子:“云娘,没事了,没事了啊。你看看我,都过去了……”云意姿恍惚一阵,定睛,才看清这个人是肖珏。他的心脏疯狂地跳动,不间歇的声音传来,吵闹喧哗,让她蹙眉。他不住地用手抚摸她的脸颊,抚摸她的眉眼,说不出的慌乱恐惧。他的下巴完全湿透,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流到她的眼睛里,涩得她忍不住闭了闭。不,不对。云意姿猛地睁眼,推开他的手臂,哑声问道:“是……谁。”“接住我的,是谁。”她听见了,那一声闷哼。坠落时,仿佛大量水银灌入耳朵般的疼痛,可就是那么气若游丝的一声,如同惊雷一般,在她耳边炸响。想到什么,她双肩颤抖起来,一遍遍地呢喃,不可能。不可能。不敢面对,那个可怕的结果。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她看到了,瞳孔紧缩。从他怀里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佝偻着,走向血rou模糊的一团。不过半步,便摔倒在了地上。“别去,”他伸出手臂,要将她拉起。云意姿牙关颤抖,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了他。肖珏被她推坐在地,汗透重衫,抹了抹流进眼里的汗水,面容惨白。这一刻,少年哪里还有方才射杀越嘉梦的镇定从容,只有心痛,心痛得无以复加,紧紧盯着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