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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迟哼了一声:“你不用担心杨睢,杨睢跑不掉的,他没法子找你家人的麻烦。”他摊开手里的信笺,“你在安置在齐州的家人。”崔承宗在齐州安置了一外室,有儿有女。另外去年黄灾后,他把老父母悄悄接出来了,也一并送到那边。目前在老家茹素的父母是假的。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一张轻飘飘的纸笺,寥寥数行字,崔承宗“啊”一声浑身一震。“说罢。”萧迟转身,坐到上首最中间的楠木太师椅上,葛贤蒋弘提起笔,准备录口供。“……我,我是建安十五年为贾大人所赏识的。”崔承宗吭哧重喘几声,终于开口说话。“一开始,大人是澄州刺史,后来,后来擢为魏州刺史,官居从三品。”官越做越大,人也就越来越贪,一开始崔承宗只是替他汰换些官仓粮食,再跑跑腿,帮忙采买些好节礼送去京城而已。崔承宗越来越贪,他也被迫一步步泥足深陷。“后来,大人和京城参知政事杨大人搭上线,……”“谁?”“参知政事杨睢杨大人,长信侯府杨侯爷。”“很好!”萧迟满意颔首:“继续说。”“……是,是三年前的事了,大人屡屡让我搜罗珍奇礼物,要送至京城。”那时候,这些事情还不用他插手,直至去年黄灾变卖赈灾粮以后。崔承宗叫苦不迭,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他将黄灾前后自己做过的事情都讲述了一遍,有涉及心腹手下的,也一一录了口供。“前后所得银钱,一共四十万两,一分为二,一份给了大人,大人接过后另加了五万两,重新给回我。”后面这二十五万两的,就是直接吞赈灾银分的。“他让我去京城,到永宁坊青石大街,找到一家徐记典当行的,当东西进去,然后赎。”典当赝品,开出大额当票,然后他去赎,就给出真金白银。“前前后后,一共当了百余次。”为此,他耗在京城足足三个月,才总算把这四十五万两银子给当完了。“我知道是杨大人,在魏州我和他见过面,在刺史府,他避人耳目进的,穿着黑斗篷,我亲眼见的他,……我还有账册!前后进出,都有明细记录,……”萧迟蓦坐直:“账册何在?!”“在我城南一所别院,贾大人弃印遁逃当日,我立即吩咐家人将账册和当票送上京的!”谁动他,就一起死。“很好!”萧迟霍地站起,问清别院所在,立即叫人去起。……这个账册当票,还有口供,就是铁证。讯问长达两个多时辰,反反复复将细节讯问清楚,尤其关于杨睢的。萧迟命人将崔承宗等人放下来,签字画押后,让人给治伤,结案之前,人绝对不能死了。一直都入夜,才算完事。陈尚书这老头居然也一直撑着,最后签上自己的大名,出了刑房,才晕过去。“行了,把这老头儿抬去客院吧,找个府医给他诊一诊。”萧迟负手而立,神清气爽。到了这里,他们已经取得阶段性的胜利,杨睢完了,证据往御前一呈,他就死定了。萧迟走路都带风,回到嘉乐堂,他将证据口供等物亲自收好,出来擦擦手居然还哼了两句小调子。裴月明好笑,好吧,目的达到了,还即将消灭杨睢这个阶级敌人,是该高兴的。她问他:“那个当铺怎么处理?”该抓人封铺了吧?萧迟点点头,当然。他正要吩咐去通知冯慎,不想外头一阵急促脚步声,却是冯慎先回来了。冯慎神情凝肃,急急入内,他带了一个重大消息:“禀殿下,禀娘娘,属下细查了这徐记典当行的东家,发现他背后是一个叫贺宽的人。”他顿了顿,扔下一个炸弹:“这个贺宽,据属下查清,他是东宫门人!”……居然扯上了太子?!只裴月明却发现,自己居然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她一直都隐隐有个疑问。杨家不缺钱。长信侯府是世爵,在京城是属于有家底的那一拨的人家,杨家姑娘出来穿金饰玉,那种富贵乡里养出来的气度是充不出来的。杨睢不穷,他不缺钱,怎么会冒这么大险往赈灾款伸手呢?需知他是太子妃之父,太子妃已生嫡子,眼见泼天前程在望,他更该慎之又慎才对。他为什么就这么做了?其实答案很可能是一个,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他是为了供养东宫才做的吧?东宫很特殊,太子不开府,也就没有像萧迟一样分到封地护军产业等等,他吃住在宫里,一应穿着用度都是十二监供给的。换而言之,他没钱,要拿的话,稍多一点,皇帝就知道了。可出入朝堂,经营人脉,哪能没钱?朱家吧,家底本身薄,朱伯谦谨慎,梁国公府在京历来并不是个多富的地儿。那为了供养东宫,杨睢才做下这事的话?那太子该知道的吧?或许事发突然他本来不知道,但事后他也肯定知道的,毕竟钱是他花的。“……你说是东宫门人?”“回殿下的话,是的,这徐记典当行是建安二十年春开的,出面是东家,但背后做主的就是这贺宽!”冯慎锵声:“属下亲眼目睹!”他甚至认识这个贺宽。嘉乐堂内气氛瞬间凝滞,萧迟勃然大怒:“好,好啊!好你一个萧遇!!”“父皇封你为太子,让你正位东宫,如此重你,委你承继江山之责,你竟敢如此背逆父皇,你竟敢侵吞赈灾粮款?!”“你对得住你皇太子之位,你对得住父皇吗?!!”萧迟怒了,他出奇地愤怒,大恨一击长案,立即叫上冯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