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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坐。”宁琛亲自搬过来了一个绣墩,谢棠小声地道谢后道:“多谢陛下隆恩。”然后坐在了绣墩的边儿上。弘治笑道:“谢迁的孙子果然和他一样守礼。”他道:“我看了你的奏疏,很有趣味。江南之行如此精彩,不如和朕好好讲讲。”谢棠忽然从脊椎骨儿处泛起了一丝凉意。他心里想,来了!28、第28章谢棠恭声道:“谨承陛下天恩,得以捉拿水匪。所谓江南风貌甲天下,柳永所言绝对不虚。”弘治帝问道:“朕听说你做了一篇赋。”谢棠对锦衣卫和东厂的办事效率有了一个新的评估和更直面的理解。心中有三分叹服,三分恐惧。于是他更加恭谨地道:“仿王勃旧文格律,做一抒发心中所想。写一下钱塘人文荟萃,景物风流。”弘治帝说了一声:“这很好。”又笑道:“你既出计逼退海匪,也算有了战功,不如朕给你封一个县子的爵?”谢棠一下子跪了下来,眼神中颇有些诚惶诚恐的意味。“陛下明鉴,草民一家,虽为陛下因宽厚仁慈所赦。实则于国朝有罪也。焉求陛下以高官厚禄所赠邪?棠惟愿以身心报效家国,此乃吾之所愿,不敢请耳!”弘治帝的声音让人分不出喜恶:“抬头。”谢棠轻轻地抬起头,只见御座上的帝王目光如炬。他盯着自己,好像是要看透自己的灵魂。御座上的帝王看着下面跪着的少年人清澈的眼。良久,他道:“你是个好孩子。”他对谢棠道:“起来吧!”谢棠起身敛裾,站在下面。风姿俊秀,不亚季连。低声道:“谢陛下。”弘治帝打趣:“我听你祖父说过,你喜欢看书。你祖父说的有趣,说你杂七杂八什么都喜欢。”宁瑾此时已经把一个大的酸枝枣木的盒子拿了过来。弘治帝道:“你既然不想要爵位,朕就赐你一箱孤本。”谢棠谢恩后离开,被小黄门送上马车后感觉自己背后都湿透了。冷汗淋漓。弘治帝给他的威压太大,简直让他头皮发麻。他想到了弘治帝对他说的话,真的是啊……封妻荫子,高官厚禄,世袭爵位。听起来多么美好!但是国朝自太/祖皇帝起就没有勋贵入阁的。若是他今天应了,就是自绝前程。且他若是应了,他谢棠就是自认为自己在浙江剿匪里有功。可是余姚族人在这件祸事后丝毫无损,祖父也只是被轻轻斥责了两句,这分明是皇帝对谢家的恩典。谢家此次治家不严,钻了别人下的圈套。说的好听叫做戴罪立功,说的不好听就是勾结水匪,无视君父!既如此不知好歹,自然成不了陛下的好臣子。而若是知进退,谢棠抚摸着装着孤本的酸枝枣木盒子上的精致花纹。打开了盒子。只见在所有孤本之上,有着一卷史书,上面写着。谢棠合上了眼。弘治皇帝,这是希望他能够成为徐茂公啊!谢棠又一次掀开车帘的一角,看向了外面的明宫。巍峨壮丽的明宫好似笼罩了一层阴影。暗处有择人欲噬的鬼怪在潜伏。朱红色的城墙好似染了血。当朱缨八宝车被拉到明宫的宫墙外的时候,谢棠忽然想到了玄武门。或许是因为那本想到了唐朝才有了对玄武门的猜想,或许是因为曾经祖父讲过的成化年间的风风雨雨有感而发。他控制不住地去想,若有朝一日得罪了帝王,那么谢家的下场,会是如何?当天晚上,谢棠去找谢迁,拿着那本。“这是好事。”谢迁轻轻松松地道。“就是你应下了那个爵位也没什么,我会帮你向陛下请罪,最后推辞掉这个爵位。但如今你做的很好,陛下对你的印象好了,应该也会坚定他的决心。”谢棠看着自家祖父云淡风轻,心下一哂。自己真是有些魔障了。谢家忠于王事,陛下也没有必要去毁谢家的前程。无非是试探罢了。至少在很多人面前,谢棠的意思,就是谢迁的意思。“我知道了。”谢棠低声道。自己估计是太年轻,经历的太少。谢迁手上拿着两本书,赫然是之前白大儒给他的和。他把递给谢棠道:“把上面的术算题目做出来。”谢棠是后世之人,在数学等自然科学方面自然比常人强出百倍。见谢迁让他做题,也没多想。研墨展纸就开始做了起来。须臾,谢棠把一张雪白的宣纸交给了谢迁,上面写着一行行记录数据的蝇头小楷。“三,五十七。六,八十二。十一,九,三。二十,七。……”谢迁口中小声念着这些数字。边念边翻那本。又在一张纸上记录着些什么。谢棠看着谢迁忙活,看了许久,才看出些许门道。原来这竟是白握瑜的传递消息之法!三,五十七。应该就是第三页第五十七个字。他没有上前,祖父不允他看的消息,他并不会上前去看。谢迁看完了那张自己誊抄出来的纸,把纸折好。打开长信宫灯的琉璃灯罩,对着火焰点燃了雪白的生宣。谢棠默默地端过来一旁架子上的铜盆,把桌子上的凉茶倒了进去。谢迁把那燃烧的纸扔进了铜盆。一盏凉茶浇尽了燃烧这的火焰,纸张的残片混合着残茶与灰烬,终成了一盆看不出面貌的污水。谢迁倚在太师椅上,语调悲戚:“家国不幸啊!我朝竟有王莽!”谢棠见他情绪不对,低声问道:“祖父这是怎么了?”谢迁有些难过与颓唐:“阿棠。白握瑜和李茶陵的在扬州任职的弟子因为不愿意为勋贵和外戚搂钱,竟被刺杀了。白握瑜的弟子死无全尸,可向皇帝上书时却说他们是被山匪杀死的。可这谁会去信?!”谢棠为他打扇,轻声问道:“是谁?”谢迁知他在问幕后黑手,遂狠狠地闭上了眼,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张。他写那一捺用力用的狠,好似出鞘的刀锋一般,上面有着森森煞气。“明天你去见你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