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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而那落第的则又是一番景象,意气消沉,辛酸满面。前文的孟郊在登科前还有过两次落第。那时他写的却是这样的:一夕九起嗟,梦短不到家。两度长安陌,空将泪见花。着实是此间景象了。这些落第的举子,有些彻底心灰意懒。但是大多数的还是打算回乡继续读书,三年后再来考试。也有一些人放弃了会试,打算以举人之身去做官——虽然都是些西南、西北、辽东边境的县丞或是教谕,但也总比一直考不上的好些。参加了复试之后,众人的功名算是定下来了。基本上会试考中的贡士都会在殿试上成为进士。区别的也只是名次罢了。是一甲,二甲,还是三甲。同进士,如夫人。国朝三甲进士登临高位的极少。三甲进士前程最好的几乎做到四品知府也就到头了。前程不好的一辈子都在知县的位置上熬着也是有的。更糟糕的情况就是十余年都补不上一个官。殿试之前,自然要去拜访座师。谢棠是和徐文省,韩涛,花寒清几人共同前去的。谢棠曾经与这位吴老大人见过两面,但因为年代久远,记忆已经不大清楚了。到了屋里,谢棠奉上礼物。笑道:“家翁知道老师喜欢苏子,特意让我给老大人拿了一幅苏子的字来。”吴宽打开后,看到极其豪放的大开大合的字迹,落的款是东坡居士。“真是好字!”吴宽道。“多谢谢老大人割爱了。”谢棠道:“老大人为国劳心劳力,此画能得到老大人的赏识,也算是这画作的幸运了。”吴宽和谢棠聊得气氛不错,没过多久,南直隶的贡生前来拜访。谢棠很有眼色地退开,去和徐文省,花寒清和韩涛说话去了。毕竟人家是同乡,是天然的政治联盟。他是李东阳的弟子,吴宽就算和他有一场座师之谊也就不过如此了。他没必要在这里缠着人家说话,惹人心生嫌弃。华盖殿外几个礼部的郎中和司礼监的少监拿着名册点名核对。被唱名的贡生上前由礼部官员查看。他们将来人的面貌与名册上的一一核实,防止有人作出替考之事。因为每年的贡生都有三四百人,因此察看的时间也不短。此时正是二月,春寒料峭、乍暖还寒。天气的确寒冷。不过好在今年这些贡生的家境还算可以,大家穿的都还算厚实。因此也没有出现往年在唱名时被冻晕过去的事情。谢家谢迁、谢迪和谢正都是参加过科举的,经验丰富。早早地就寻出一块极好的雪狼皮,做成了一件雪白色的大氅给谢棠穿着。如今他轻裘缓带,站在保和殿外等待。长身玉立。当真是一位翩翩佳公子。他站在贡生们的第一位,光是风姿,就让人心驰。等到司礼监少监唱完名后,派了一个小黄门进去禀告。没过多久,殿内走出一位着红色锦缎太监服的大太监,正是陛下身边的英云大伴。这位英大伴道:“陛下召见诸位贡士觐见。”众人行礼道:“谨遵陛下旨意。”56、第56章众人敛裾轻声走进华美庄严的华盖殿。低头垂手按照礼部官员教导的规矩向御座上的天子行礼。天子叫了起后才起身,垂着头不敢直面君颜。主考官吴宽在时辰到了后带领诸位贡生祭拜至圣先师孔子,念完祝词后点燃上三注龙涎香。弘治帝在众人祭拜完孔子后对吴宽点头。吴宽捻起殿试计时的香,插到黄金制成的香插里。英云大伴带着一众司礼少监督引领众生进入考场,安排他们逐一落座。殿试时的座位顺序,是按照会试名次排列的。谢棠作为会元,自然坐在第一张距离御座最近的椅子上。须臾,素白宣纸被发了下来,上面的墨字是殿试的题目。只见上面写着:帝王治天下,以仁义行天意思。追溯古仁德圣贤君主。尧舜禹汤,唐宗宋祖。莫不以仁爱之心治天下。朕自临祚,焚膏继晷,不敢稍有懈怠。唯恐置天下于水火,堕祖宗之遗风。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民生之事在于粮秣。今向诸生问策,天大寒,北疆常饥馑,当何如?谢棠看着那行墨字,沉吟了许久,撩起袖子磨起了桌子上的墨锭。众贡生刚刚看了一小会儿卷子,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写这篇策论。就听到了阵阵脚步声。众人偷偷地瞥了几眼,忙收回自己的视线。原来这脚步声的主人正是皇帝、主考官、内阁的几位阁老,以及六部尚书。谢棠继续磨着墨,磨好了后拿起狼毫水笔蘸了墨水,开始在画着红线的宣纸上写着自己的文章。——子云: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天子承天之德,治国以仁,扛天下鼎,夙夜忧叹,以致今日之河清海晏也。——天子为北辰,诸公为众星也。棠微末书生,卑鄙斗民。不敢妄议朝政。唯粮秣之事,或有几许言论。”——中兴艰难,然则粮秣之事,乃苍生大事。农桑之事,为国之筑基。不可见弃也。学生有策,书之于下。——边疆疆域广阔,或可加以畜牧,农牧两得。——或可开荒,迁移流民至边牧之地。——学生听闻海上番邦有高产作物,产量高且抗旱抗寒,可出海寻之。若得此良种,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学生游学北疆之时,曾听闻乡野老人讲种田技巧。始知农间稼穑,亦为深厚学问。故建议以利换取农间巧记,辑录成册。可以此通谕天下,以增加山泽粮产。——边疆军户可屯田。——可立法度,若饥馑之年投机倒把、屯粮抬价者,处重刑。……一字一言,都是实用言语。一词一句,都是直接建议。他已经不想用华美词藻来感染天子,只想用质朴语言把这张卷子写完。他每写一个字,都会想到弘治十二年寒冬里饿死的北疆百姓,都会想到那年被围城的时候的无力。他的一腔热血,一腔孤勇都被他自己写在了这张纸上。他想,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