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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教坐落群山里,放眼望去,黑纱蒙着的,尽是笔走龙蛇的峦石。最高峰上灯火闪耀,像镶嵌在天际的一点星辰。在脑海里回放关于苍霖的所有信息,孟晚的眉头一点一点皱起来。苍霖带人来时,孟晚化得淳厚的面孔上只剩下期待一种神情。静静伫立在门里,望眼欲穿地等待。苍霖目力好,隔着茫茫夜色,能清晰地看见,小姑娘一见到自己,就乍然亮起来的眸子。一丝愉悦从心底爬出来。他头一次被人这样取悦,原本紧绷的神情也松动些许,见苍敏睡下,给她留了新选的侍女,就带着孟晚离开了。这一夜死去许多人,也有许多人靠着那些鲜血得以升迁,飞黄腾达。苍敏不在两者之间,经历多次刺杀苍霖失败后,终于如原轨迹,在一个无声的夜里,什么也没有带,谁也没有告诉,悄无声息地逃走。孟晚也不在两者之间。她本是圣女,如今换了教主,还依旧做她的圣女。但因为苍霖被她伺候惯了,便又多了个丫鬟的兼职,隐约里,地位也算一落千丈。尤其人言可畏,卖主求荣,倒贴教主的标签,一个个被甩到孟晚身上。孟晚并不放在心上,一如既往地待苍霖好。多一句不说,多一分不要。苍霖听着了,倒是问了几嘴,看孟晚不在意,也没放在心上。孟晚做事做人,都太让人放心了。他理所当然地被孟晚捧在手心,溺在她满是情意的目光里。春去秋来,秋来春往,转眼,孟晚十五岁。她无父无母,及笄礼便是现任右护法顾三娘帮着cao办。三年间,这是天澜教头一桩喜事,场面被心思玲珑的顾三娘搞得分外宏大。是夜,露天广场撑起九层高台。台下依次排开百来张矮桌与蒲团。孟晚蒙着面纱,站在露天高台上,看教徒一个个托着礼物走上来说吉话。队伍井然有序,一个原本走下去的青年突然回身,打乱了流程。于乌压压糙汉子里,青年着一袭青衫,颇有几分君子如玉的味道。他逆流,来到孟晚面前,隔着九层台阶,仰视着孟晚。魔教也要搞教育。孟晚认出来,这是教里请的教书先生宋挽星。书呆子总是板着的脸上了几分胭脂红,往怀里一掏,拿出一根碧玉簪子。台下立刻一片起哄。一抹红影闪进人群。起哄声顷刻便消散了。姗姗来迟的苍霖在孟晚身边落座,离得近了,能闻到他身上醇香的酒味。宋挽星没反应过来,想继续,手一举,发现碧玉簪居然没了。而此刻苍霖的手里,却把玩着一枚簪子。满场寂静。孟晚笑道:“宋公子这簪子我收了,宴席未开,公子先落座吧。”那簪子成了碎末,从苍霖手心流下去。能来到这里的,都是懂眼色的。教主心气不顺。接下的流程很快,沉默成了主旋律。酒菜还未上全,孟晚便被苍霖拉走了。背后,自以为安全的女人们窃窃私语,目光交汇。“我就说他俩不干净。”“看那前后一样的身板,教主审美真不行。”也有男人忍不住:“娘们可不就得找爷们。”“哈哈哈——”“少说两句吧。”孟晚被苍霖拉进他的院子里。今日苍霖的确喝了不少,眼睛是微微泛红的,话也比平常多。院里开了一树树雪白的梨花。二人席地而坐,苍霖不知从哪里拎出来两坛子酒,自己开一坛,抛给孟晚一坛,孟晚喝了一口,放在腿边。“你说,要下山历练,是为了他?”孟晚愣了愣,想起来这宋挽星最近是申请离教回家呢。她摇头:“不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而已。我自小被捡回来,长在教里,还从未出去过。”苍霖独自喝着酒,黝黑的眸子蒙上一层雾,不知在想些什么。“也好。”半晌,他起来,拔出佩剑。苍霖的剑只为了杀人而拔。今夜是个例外。红裙飘舞,剑气亦刚亦柔。“你前两日便向我讨礼物,如今我允许了,又觉得不够。”苍霖右腕一抖,簌簌梨花落下:“便再送你一个。”话音未落,人已闪至孟晚面前。他俯下身,拿起孟晚的手,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一道伤疤。孟晚替他挡的那剑留下的。苍霖笑了笑,清凉的手指点上去:“自己小心。”苍霖风度翩翩地送她离开,风度翩翩地喝酒,风度翩翩地砸了一屋子东西。天澜教刮起一阵令人胆敢的罡风。教主变态且暴躁易怒,众人只能小心再小心。而此时孟晚已经到了百里外的扬州。这回下山,一是为了冷一冷苍霖。二是为了找一个人。那人叫逍遥道人。原来轨迹里,就是他练出的毒匕首,捅死了已经刀枪不入,武功臻至化境的苍霖。苍霖聪明敏感,待感情便更谨小慎微。要他爱上自己,路漫漫而修远,总不能叫他有机会,死在任务完成前。☆、第五章教主(5)扬州自古繁华,一江商陵水,沉的是金玉宝器,飘的是胭脂留香。来仪楼临水而建,二楼包厢,孟晚才坐定,便听外面嚷道:“明明是我家小姐先定的!”“您是说要定,却没付定金不是,天底下哪有口头买卖的道理。”有一女声道:“罢了。”要是熟悉的人在这里,定能一耳朵听出来,这是苍敏的声音。外面又低语些什么,孟晚再没关注,她支起窗,认真地盯着楼下的粼粼江水。梗概里提过,就是这年,惊蛰夜,苍敏偶然救了醉酒落水的逍遥道人。果然,华灯初上时,江上翻了艘画舫。孟晚一眼就盯住了道袍一角,在桌上放了锭金子,闪至水上。她将湿淋淋的逍遥道人拎到水上,出乎意料地,这人并非是醉醺醺须发皆白老者,却是个泼辣的少年郎,惊慌抹了把脸,看了眼江边,指着她破口大骂:“多管闲事!”有个扛着刀的红衣姑娘冲这边飞奔而来,少年边骂边跑远。孟晚抿了抿唇,右袖长绫一出,又将少年绑了回来。少年张牙舞爪地想要逃脱,却因为没有内力挣脱不得。这一会,红衣姑娘也过来了,背上钢刀嗡嗡作响,冲孟晚作了一揖:“还请放开我家少爷。”孟晚扬了扬眉,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姑娘面无表情的脸上,那张脸艳若桃李,只可惜右边额头生了块大红胎记。她忽然想起来,逍遥道人妻子脸上应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