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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通路,她阿耶说,想让她嫁到东面那些村子,因为那边有宽阔平整的水泥路,一个地方一旦通了路,就好比田地里有了水渠,比那些没沟没渠完全看天吃饭的旱地那就好得多了。她也知道自家阿耶说得有道理,只是心中割舍不下自己喜欢的少年。究竟是宁愿一辈子吃苦也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还是为了生活轻松一些,嫁到相对富裕一些的村子里去,这对于一个十多岁的少女来说,是一个太过残酷的选择题,尤其这个少女偏偏又比谁都更清楚贫穷困苦的滋味。“阿姊!你看那边!”这时候,她的弟弟突然大力拍了她的胳膊一下。“怎的了?”少女回头去看。“你看那边!那边是不是有人过来了!”她弟弟兴奋道。“我看不清!”少女也有些着急起来。“你快去喊阿耶,我看到了,好多人,好多人从那边过来了!”“阿耶!阿耶!你们快出来看啊,东边来了好些人,你说会不会是罗三郎他们来了?”“东面?莫不是商贾?”“一定是罗三郎!一定是罗三郎他们来了!”不多时,整个村子便都闹腾了起来。罗用那些弟子以及水泥作坊的熟练工们抵达这个村子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番热闹沸腾的景象。“你们可是与罗三郎一同过来修路的?”“我师父今年来不了,便叫我们过来把这条路修完。”“你们要在我们村子这里修路?”“我们这队人还得往前面走一点,后面还有几个队伍,很快就会修到你们村子了。”一两日以后,这个村子里的村民便在他们村庄附近的一个临时水泥作坊找到了活计。关内道西面比东面贫穷,越往西面走,募捐也就越难,募捐来的钱帛不够修路的时候,碰到这种情况,罗用就自己垫钱,大批大批的铜钱绢帛源源不断地输送过来,再加上当地一些乡绅富户的捐资,修路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从离石县去往凉州城的这一条水泥路一日一日越修越长,罗用这边的钱帛花用了都不知道有多少,他也不怎么心疼,就是把家里那几个小的给心疼坏了。这一日恰逢十五,朝中刚好也没有什么大事,一群官员并皇帝,谈着谈着,不知怎的谈到了罗用花钱在关内道修路的事情。皇帝笑着对罗用说道:“我以一国之力,从长安城修路到凉州城,亦觉有几分吃力,罗爱卿以一己之力便要从离石县修路去往凉州城,不知爱卿家中钱帛可还够花用?”“回禀陛下,并非是小臣以一己之力在修路,还要仰赖关内豪族富户慷慨解囊。”罗用坐直了身体,拱手回话道。“罗助教谦虚了,谁人不知你们罗家的钱帛如流水一般流向关内道。”一旁有一个品级略大于罗用的官员说道,他这话听着好像是在夸奖罗用,实际上也有把罗用往风口浪尖上推的嫌疑。罗用听闻,浑不在意地笑了笑,言道:“钱帛此物,原本就是要花用出去了,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公元七世纪与公元二十一世纪,一个讲究积攒,一个讲究消费与投资,这便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社会观念。罗用也不太懂得勾心斗角,这时候就不太知道如何应对才是万全之策,干脆就拿个崭新的理念出来,把这些人给砸晕了再说。第239章合作种植一句钱只有花出去才是自己的,在朝堂之上引发一阵哄笑。这些唐朝人这会儿也是有点习惯了,罗三郎的脑回路与他们就是有些不同的,乍一听貌似有些不靠谱,笑过了之后再细细回想,又颇有几分新颖独到。约莫也正是因为如此,圣人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护着他,朝中几位大臣与那罗三郎虽然没有什么往来,却多少也有一些维护之意。其中不少人大约是把罗用当成是一笔社会财富,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文化传承是最最重要的财富,才能与智慧也都是财富,所谓的爱才之心,并非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罗用这人虽然走的不是传统的谦谦君子路线,甚至还有一个棺材板儿的诨号,但他的品格无疑也是高尚的,能够把利国利民的技术毫不吝惜地传授与人,又能倾尽家财去修一条路,这样的人,世间原本就很少有。这就使得不少鸿儒大家,对于罗用这个人的评价基本上都是很正面的,现在看他们与罗用貌似没有什么交集,但是像罗用这样的人若是蒙冤受屈,他们也绝对不会视而不见,这个年代的人都很敢说话,尤其那些鸿儒们大多出身不凡。所以罗用现在的处境也不算太差,虽然他妨碍了不少世族大家的利益,但也不是人人都会为了利益作出伤天害理的事情。至于那些皇亲国戚,在那些有家庭背景又有真才实学还有社会影响力的鸿儒大家面前,那些皇亲国戚基本上可以算是战五渣,鸿儒大家怕过谁啊,他们连皇帝都不怕,再说皇帝现在的态度也很明确。也正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罗用的一句钱花出去才是自己的,才会有机会成为长安城中的流行语。听闻有一个纨绔子弟跟他老爹说这个话,结果差点没被打折了腿。阳春四月,正是一年农忙时节,城郊农户都在忙着春耕,除了粮食,这里的农户大多还会种植一些蔬菜水果,待到长成以后,便挑到长安城中去换钱。听闻前些年有不少人种植染料挣到了钱帛,后来跟风的人多了,赚的自然也就少了,最后甚至还不如种粮食。这两年冬日里菜蔬值钱,于是种植菜蔬的人便多了起来,待到去岁冬日,菜蔬的价钱便也下来了。眼下正是播种的季节,一些农户早早便在心里拿定了主意,这时候只需把提前准备好的种子播到田里,还有一些人是迟迟拿不定主意的。农历四月二十这一日,天气晴好,春光明媚,罗用也不赶马车,穿着一身薄衫,骑着毛驴,晃晃悠悠出城去了。罗三郎今年虚岁十九,长得不高不矮,中等身材,略瘦。去年在关内道那边修路,晒得整个人都黑了,这会儿在长安城待了这么久,也是白回来不少,只见他眉目清朗,气质温润,怎么看都是一个翩翩美青年。“噗!”五对打了个响鼻,又在原地蹦跶两下,颠得罗用差点从它背上掉下来。“好好走路!”罗用伸手拍了一下驴肚子。“昂恩昂恩昂恩!”五对一路叫唤着,不情不愿地往前走,挂在他背上的那一兜辣椒籽实在是太呛驴了,刚刚一阵微风从它身后吹过来,吹得它满头满脸的辣椒味。这一头大毛驴昂恩昂恩地在路上走着,就像是一个没拿到工钱还被地主家压榨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