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鸭,几只和富贵一样脏兮兮的小土狗,耀武扬威地赶着鸡鸭东奔西走。猫却总是偷懒,眯着眼睛团成一团窝在屋顶上晒太阳,在大家围在院子里聊天的时候,它会冷不防从屋顶上踹一根鱼骨头下来,吓人一跳。自从十九岁那年出门闯荡,他只回过三四次家。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每一次回去都会发现老人家的背更加佝偻、眼神更加浑浊;父母仍然那样身手矫健地忙进忙出,但越变越大的嗓门泄露了他们的衰老和孤独。想到这里,程汶默默地吸了吸鼻子,拎起包悄悄蹭到洗手间,去把脸上的妆卸干净了。然后磨蹭进了厨房,蹲下身子帮师母择菜。老太太很喜欢这个热情有礼貌的小伙子,笑呵呵地招呼他:“小程,你就当这儿是自己家一样。快,出去吃点水果,我来就行了。”程汶张开嘴微微犹豫了几秒钟,果断随了陆江燃的称呼:“师母,别客气。我以前在家也老是帮我妈做饭的,她还夸我择菜择得干净呢……只可惜我已经好几年都没回去了。”老太太慈祥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问他为什么没回去,只是摇摇头笑了:“你是个好孩子,一个人在外打拼真是不容易。就像我们江燃,跟你窦老师年轻时候一样,整天拼学术、搞研究,忙来忙去也没个头。连自己的亲妹子上大学,也不过一年接送两次……这么多年,还从没听过他有什么正经好朋友的……”一筐蔬菜择完,老太太硬是把他赶出了厨房,说是一会儿炒起菜来油烟太大,怕呛着他。程汶无所事事,不自觉地就逛到了阳台上。陆江燃背对着他,双手的手肘支在栏杆上权当三脚架用,正专心致志地调整着快门和光圈。相机发出“咔嚓”“兹——”的声音,倒像是摄影棚里熟悉的场景,只不过这次镜头并不对着他。程汶赶在自己手脚不受控制地摆起pose之前,也将双手撑上了栏杆,俯身看着夕阳笼罩下的城市。和远眺时所能看到的摩登都市不同,如果你低下头,会在小区内部蜿蜒的道路和附近的街道上看到买菜归来的主妇、滑着滑板的少年、牵着手散步的老夫妇和四处疯跑的孩童。这些细小而常见的景象由于此刻居高临下的观望,成为了这座繁华都市日常、世俗而充满烟火气的底色。不知为何,在这一片巨大而温柔的沉默里,程汶忽然感觉到一种深刻的无奈感和疲倦感。耳畔忽然响起模糊的声音,原来是身边一直在专心拍照的人轻轻说了一句什么,不同于日常语音的抑扬顿挫,声音从喉头滚过的感觉像是某种异国语言。察觉到他的目光,陆江燃侧过身来,柔声解释道:“‘秋日黄昏,此路无行人’,是芭蕉的俳句。”程汶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陆江燃倒是有些意外。他会脱口而出这首俳句仅仅是自己忽然间有感而发,并不期待对方能有所共鸣。事实上,俳句这种凝聚于自然瞬间与人类感官世界的特殊诗歌体例,能欣赏得来的人并不多。但凡是第一次接触的人,大多会不明所以,悻悻地揶揄一句“这也能算诗歌?”但是程汶不一样。陆江燃甚至觉得,他的沉默中明显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剧色彩。夕阳给他本来轮廓分明的侧脸添上了一些柔和的弧度,甚至连脸颊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头发倔强地翘起,长长的睫毛却乖顺地往下垂着,带着说不出的寂寞。“我从来没发现夕阳有这么孤独。”程汶眨眨眼,像是有点喘不过气来似的,涩声道,“明明城市熙熙攘攘,但每个人好像只在自己的梦里。”陆江燃收起相机的动作顿了一顿,忽然想起了芭蕉的遗作。旅途今卧病,梦见在荒原。世事如梦,一场轮回。谁料芭蕉的寂寞竟然能在此时此地找到了知音?厨房里的香气已经传了出来。他甩甩头,将这些感伤的念头从脑海中赶出去。第十五章模特又怎么了窦家师母很快炒好了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汤,刚出锅的白米饭软糯糯、热腾腾的,盛一碗捧在手心里,有沉甸甸的满足感。程汶帮忙摆好了碗筷,特别替窦吟中斟上了一小杯黄酒。四人洗手上桌,一起吃了一顿温馨的晚饭。饭吃到一半的时候,窦吟中突然问起了陆江燃,最近忙不忙、有没有谈女朋友,后者如实回答没有。窦老神色复杂地看了看他,沉吟半晌才开口道:“江燃,我早就跟你说过,个人问题还是早点解决的好。我知道你年轻,长得又讨人喜欢,但现在这个社会太复杂了……一句话,不管其他方面再怎么随着性子来,个人作风问题一定要把握住。”陆江燃沉默地点点头,心里知道恐怕是前几天周易龙拐着弯儿把他和萌萌那张照片的事儿说到了窦老的面前。眼下自己恩师如果要兴师问罪,那可是躲也躲不了、解释也解释不清,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老窦!瞧你说的,人家孩子自己有打算,你别乱说话。”师母见气氛突然陷入莫名的尴尬之中,连忙放下筷子打圆场,“江燃啊,你老师也是担心你一心搞研究,没人照顾你。我看庄盈盈那丫头不错……”“师母,您别cao心了。”陆江燃听她开始乱点鸳鸯谱,只得温言打断她,“个人问题我自己会留意的。”窦吟中却将妻子的话听了进去,横了他一眼道:“我看可以。盈盈人品正派、学术上的前途也一片大好,倒也不是配不上你……”“老师,盈盈是我师妹,咱们能不起这个念头么?”“江燃害羞了。依师母看,盈盈虽然年纪小了点,但是正经人家的孩子、性格也和顺温柔。不比那些社会上乱七八糟的什么模特,要好上一百倍了?”程汶原来在低头吃饭,听到“模特”两个字,心头突地一跳,夹菜的筷子都差点掉了下来,连忙抬头悄悄看向坐在身边的陆江燃。见他仍然毫无波澜地回应着二老的关心:“您放心,我一定会把握好自己的。至于周易龙那帮人在老师面前嚼的舌根,纯粹是无中生有,不必放在心上。”“是无中生有还是空xue来风?”窦吟中两杯黄酒下肚,面对这个不听管教的得意门生,态度变得有些咄咄逼人,“江燃,别忘了‘空xue来风,事出有因’。周易龙把照片都给我看了,你将来是要撑起比较文学教研室的人,可千万不能在这种阴沟里翻船啊。”“老师,我绝对没有做有辱师门的事。至于和那个模特女孩子,真的只是普通朋友。”程汶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低声打断道:“是什么照片……能给我看看吗?”窦吟中面色铁青,没有理会他的话,自顾自地将杯中的